秋半躺在沙发上，没有在看报纸，一手扶额，眼神空洞地望着天花板。
厨房里的玛特尔正泡着晨间的第一壶咖啡，刚铲起了一勺咖啡豆，放进了研磨机。
昨天深夜才回到事务所的夏瓦挂着黑眼圈，挠了挠自己乱糟糟的金发，在办公桌旁敲着电脑。她在处理这么多天积压下来的各种文件和报告，一个晚上都没有合眼了。
秋猛然坐起：“夏瓦！这实在是太胡闹了！”
这突如其来的斥责吓得夏瓦“哇！”地叫了一声，她勉强瞪大了眼睛怒视着秋，还嘴道：“你吓什么人啊！我加班熬夜不是常态…”
“谁问你了？”秋不耐烦地挥了挥手，“我说的是林恩的事！我本以为你推荐他来事务所是因为他真有实力，结果别说是血刀帮了，他差点栽在了乌金会手上！我们事务所每天处理的都是这个水平的委托！谁能保证他不会什么时候就送了命？”
夏瓦用手揉了揉脸，但还是难掩疲惫地回答道：“林恩他潜力无限，总有一天能磨练出来的。”
秋一听这话，立刻愤懑地怼了回去：“夏瓦，你确实是名非常优秀的收尾人，但现在这样子可算不上是个好前辈。哪怕林恩再有潜力，也不应该派一个只负责过情报管理的五阶收尾人直接去实战吧？处理血刀帮之前我还真觉得他能行……”
夏瓦一晚上没睡，这时火气也上来了：“别嚷嚷了！既然你这么有想法，那你就和玛特尔一起陪林恩训练去呀！”说罢，便鼓起腮帮子，盯着电脑屏幕，更加用力地敲击键盘。
秋闭上了嘴，继续思考。而方才一句话也没说，捧着咖啡假装自己不在的玛特尔突然听到了自己的名字，打了一个激灵：“喂，我可没有陪人训练的经验——”
“我回来了——！”伴着这个年轻人不比夏瓦精神多少的声音，林恩推开门，进了事务所。“去华大夫那边复查过了，要交的文件也交给二协了。他们办事真是不爽快……”他自顾自地说着。
林恩刚走到沙发边上去，夏瓦便用一种严肃的，像是在判刑一样的语气叫住了他：“林恩，跟你宣布个事。”
林恩难得听见代表大人如此认真，乖乖坐了下来，心里不由得有些发怵：“夏瓦莉尔女士？发生什么事了？”
“秋认为你的战斗本领不过关，继续执行高难度的委托会有轻易丧命的风险。”夏瓦有点不怀好意地一笑，“所以从今天起，我、玛特尔还有——秋要对你进行特殊训练。”她说到“秋”这个字时，特地加重了咬字。
玛特尔慌慌张张地解释道：“不是，我没有——”
“训练的流程非常简单，我们会先从理论上和动作上系统地教给你漩涡事务所的独门秘籍。然后——我会让秋和玛特尔定期陪你做实战训练。当然，我会让他们放水的！”
听罢，玛特尔叹了一口气，仿佛已经认了命。
林恩若有所思，赞同地点点头：“的确。虽然不管怎么我都是拖后腿的那个，但只凭现在的战斗水平连活下来都做不到……那么训练什么时候开始呢？”
玛特尔倒好了一杯咖啡：“怎么着也得过个——”
“当然是今天！”玛特尔偷懒的想法就这么被异口同声地打断了。
“到了，这里就是我找的训练场。”夏瓦一个急刹车停下，把三人赶下了车。林恩被汽车旁飞扬的尘土给呛得不行，大声地咳嗽，揉了揉眼睛才看清这是一片宽敞的废弃工地。
夏瓦得意地扬起了头：“这是我好久以前就找到的地方了，这会终于能派上用处啦！秋，玛特尔，你们先看着，我来跟林恩讲讲……”
“不必了，夏瓦。”秋利落地脱掉了西装外套，叠好了放回车里，接着从次元口袋中掏出自己的那杆锯枪——这会卸掉了锯头，只剩一根长杆。
他推了下眼镜，用仍带着一丝不满的眼神看向夏瓦：“既然是我先提出的，那么今天就先让我来吧。”他的眼镜里不带一点迟疑，快步走到了空地中央。
林恩看着眼前的秋，他仿佛成了另一个人，不再是那个礼貌但有点小抠门的秋，而是严肃得让他有些畏惧。他看见秋向他招手，示意他往空地中心走。
林恩走了过去，听见秋对他轻轻地说：“夏瓦对待我们总是太心慈手软，要么就是过份信任。这样是不行的。做好准备吧，林恩。”
下一秒，秋提着他的“枪”倏地飞奔起来。他为何要朝着侧方奔跑？——林恩猛然反应过来秋的用意，飞速地掏出了自己的构枪，眯起眼睛，拿出和真的寻找敌人一样的架势紧盯着秋。
秋压低身子，不断地狂奔，任凭耳旁刮过的风吹乱自己的一头乌发。他把“枪”贴在身侧，在林恩身边不断绕着圈子。
不！他正在缓慢但确实地逼近！林恩放低重心，架起枪，摆好了防御的架势，——无奈他的眼睛跟不上秋的脚步。突然一个滑步，秋闪到林恩的背后：“第一式，涡。”他举起“枪”攻向林恩。
林恩如梦初醒般转过身去，双手架枪，试图偏转开秋的招式。却被那明明卸掉锯头却仍显得寒芒逼人的“枪”给顶得连连后退。
“第一式，涡。正如其名，是围绕着敌人移动，寻找破绽的招式。正如在漩涡中旋转，并在关键的时机一跃而出。”玛特尔喃喃道，“秋还真是毫不留情......”
“咳啊！”林恩一边试图稳住脚步，一边顺势把双头的钩枪抡成了一个银圈，没有耽搁太久便一转攻守冲向秋。
秋的语气仍波澜不惊：“意识不错。但是攻击可不是靠蛮力就能完成的！”
林恩此时却不管他在说什么，劈头盖脸地打了过来。秋不断地架“枪”格挡，防得滴水不漏。可局势立刻又发生了变化。林恩又一次自上而下劈落，秋却不使力，只是拿枪身从下面一挑，然后侧过身来：“第二式，潜。”随着尘土飞扬，林恩被击飞了两三米远，倒在了地上。
“是一边抵挡林恩的攻击一边借势攻击其下盘呢…”玛特尔继续看戏，“第二式，潜。能借敌人攻击之势制造破绽，或者让自己进行移动。好像潜入了怒吼的波涛，便不会被海浪打击。”
这时夏瓦却心领神会。她径直朝场地内走来，招呼着林恩：“快站起来！别这样就倒下了！”
林恩一个鲤鱼打挺站了起来，一抹脸，擦掉沾上的泥，随后学着秋的样子跑动起来。夏瓦也不看戏了。她同样跑动起来，要和林恩从两个方向一起包抄秋。
秋并没有向后退却，而是站在原地，等待两人的围攻。
一边是抽出枪，平架着冲过来的夏瓦，另一边是把枪又抡出了银圈的林恩。两人正要同时袭向秋，秋却纵身一跃，从两人的攻击轨迹中消失了。眼看着林恩收不住架势就要打到自己，夏瓦立刻切换架势防守，可仍未落地，倒悬在空中的秋却拿“枪”一扫，瓦解了夏瓦的守势。
“第三式，涟。”秋平稳的落地，只留下身后放水被林恩击中的夏瓦和她白皙的脸颊上一条细长的伤口。
林恩先是惊愕地看向自己染红了的枪头，然后望向夏瓦淌出鲜红的脸：“对，对不起......”
夏瓦却莞尔一笑，“没事啦，这点伤可是家常便饭。这就是阿秋要向你演示的内容啦！所谓‘涟’，便是在面对不止一名敌人时，通过偏转敌人的攻击来让他们相互干扰。好像在荡开的涟漪之间寻找一个平衡点，能让涟漪都互相碰撞，消解于无形。”
“顺意而动，如影随形。”玛特尔从一旁走了上来，“这就是‘漩涡枪法’，攻势绵绵不绝，正如潮起潮落。”她笑着看向林恩：“怎么样？被阿秋将了这么多次军，要是他使出全力，你已经没命了哦。确实是得多练练了啊……”
秋走了过来，露出了温暖的笑容，再次变回了那个熟悉的秋：“今天成效不错，你已经把握住了第一式的大致感觉，只需勤学苦练，必能融会贯通。”
林恩没了力气，坐了下来，他望着灰蓝色的天空中飘着的几缕白云，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看来训练的路还长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