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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看书 > 其他 > 长河儿女 > 第六章 第一次进电影院

大人们常说:“夏天是穷人的季节,即便没有衣服穿,穿着破衣烂衫的也不会冻着。”但在孩子们眼里,夏天无疑是最快乐的季节。虽然大人们很忙,整天心浮气躁的,但夏天带给孩子们的乐趣,却是无穷无尽的。

放暑假了,村里的孩子们就像脱缰的野马,每天呼朋唤友、三五成群,上坡下河的疯玩。

正午时分,火辣辣的太阳炙烤着大地,鸡狗们也热的窝进了阴凉的角落里。这时候,村子里一片寂静,几乎看不到人影。

这时候,二侠总是提着一篮子脏衣服,带领喜妹和书宝去丹江河打江水。二侠去河里,总要在母亲许桂花的嘱咐下,捎带提一篮子脏衣服。

姐弟们顶着烈日,穿着背心、短裤沿着一条小径来到丹江河,丹江河边树荫浓密,二侠坐到河里的大石鳖上洗衣服。喜妹和书宝穿着裤衩,兴高采烈跳下河。

夏日的丹江河,成了孩子们的天堂,大鳖石附近水域,全是穿着裤衩,叽叽喳喳在水里游泳,打水仗的孩子们。

二侠先坐在大鳖石上洗衣服,等洗完衣服后,就把衣服晾在河边茂密的小树丛里,这才下河戏水。姐弟们在水里游泳、嬉戏。

嬉闹够了,二侠就用柳条编三个柳条帽,姐弟三人带着柳条帽,像小八路似的,沿着村边小路高高兴兴回家。

回到家,二侠去泉里端一小盆清凉的泉水,放上一两粒糖精,姐弟们如饮甘露。

村边那一泓泉水在姐弟们眼里实在神奇,夏天清凉甘甜,大人小孩生了痱子,用凉丝丝的泉水冰镇几次,痱子就消失了;到了大冬天,泉水又冒着热气,去泉里洗衣服、洗菜也不冻手,给乡亲们带来了方便和温暖。

二侠出去玩,喜欢带着比她小四岁的喜妹。喜妹眉心有一颗红痣,但随着她一天天长大,那颗红痣慢慢褪色,几乎要消失了。二侠觉得十分惋惜,好像少了那颗红痣,带这个幺妹出去没过去有面子似的。于是再带喜妹出去玩时,就把过年蒸馍时家里买的洋红,用水研一点,用筷子头点在喜妹眉心,就像过年为了吉利,在白馍上点一个红点那样。

一天傍晚,李全孝回家说,商镇电影院要放映《孙悟空大闹天宫》,听说很好看,让许桂花带着宝儿一块去看。商镇是区公所所在地,是全县最大的镇子,李全孝就在商镇供销社上班。

许桂花无精打采地说,宝儿太小啥也看不懂,她自己也没有那份闲心,一天干活累死了,瞌睡都睡不够,哪有心思去哪么远看电影。看几个大的谁想去,就带去看吧。

二侠马上说:“我想去看,我带小妹一块去。”

李全孝破天荒答应了。

第二天清早,李全孝提着自行车,载着二侠和喜妹一块去上班。喜妹坐在自行车子前面横杠上,二侠坐在自行车后座上。

李全孝在供销社屠宰场上班,他上班很忙,二侠和喜妹就在屠宰场后院玩。屠宰厂后院很大,墙跟长着一排杨树。后院堆放着大堆的猪骨头和猪毛。二侠就领着喜妹在猪骨头里边找猪拐,找到四个就能玩一种“抓拐”旳游戏。

傍晚,李全孝把两个女儿俩送到电影院门口,嘱咐说:“你俩看完电影后别乱跑,就站在电影院门口等我。”

检票员认识李全孝,就放姐妹俩进去了。

性格粗旷的李全孝,不喜欢看电影,回去找同事聊天、喝酒、侃大山去了。

进了电影院,里面熙熙攘攘坐满了人。二侠拉着喜妹的手,圪蹴到前边一群坐在地上的人窝里。这是姐妹俩第一次进电影院看电影,人生地不熟的,心里都有点害怕,喜妹拉紧二侠的手,寸步不离地跟着她。

电影放映后,吵吵嚷嚷的电影院顿时安静下来。人们全被神通广大、腾云驾雾的孙悟空吸引住了,二侠也看得入了迷。喜妹有点迷糊,蹲在二侠身边稀里糊涂看热闹。

电影结束,散场的人群挤挤挨挨,一窝蜂似的离开了电影院,一会儿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二侠拉着喜妹站在电影院门口等父亲。可左看右看也不见李全孝的影子。因为电影太火爆,一晚上放两场。很快,第二场就开始放映了。电影院门口很快空无一人,只有姐妹俩手拉手,站在电影院门口眼巴巴等候自己的父亲。

姐妹俩又等了半天,还是不见李全孝出现。电影院门外的公路上漆黑一片,旁边又是一片幽暗的苞谷地。

供销社在老街,电影院在新街,姐妹俩不熟悉镇上的地形,也不敢乱跑,只好继续等待。

“二姐,我害怕。”喜妹又冷又怕,身上打了个寒战。

“有姐在,别害怕,咱爹很快就会来接咱俩的。”二侠大人似的拉紧喜妹的手说。

姐妹俩又眼巴巴等了大半天,还是不见李全孝的影子。夜深了,空气中弥漫着一种令人不安地诡异感。

“二姐,我害怕!……”喜妹天生胆子小,忍不住抹起了眼泪。

“小妹,别怕,咱俩进电影院里面等咱爹吧!”二侠说。

因为是第二场,售票员剪完票后不久,就不再把门了。姐妹俩进了电影院。二侠拉着喜妹的手,又蹴在最前面人堆里看起来。突然,喇叭里传来了广播员的喊声:“大家请注意!大家请注意!李二侠和李喜妹两位小朋友,听到广播赶快到放映机旁边来。你们的爸爸老李正在找你们。”

二侠听到喇叭声,连忙摇醒靠着自己熟睡的喜妹,说:“小妹,醒醒,醒醒!咱爹来接咱俩了!”

喜妹迷迷糊糊醒过来,被二侠拉着挤出人群,来到放映机旁边。李全孝站在放映机旁边,正烦躁不安地左顾右盼张望着。看到二侠拉着喜妹走过来,当即火冒三丈,劈头盖脸就骂:“我让你们两个看完电影在电影院门口等我,可你们两个小狗日的倒好,看了头场看二场,害的老子担心了半天,还以为你们两个祸害精丢了……”李全孝一边破口大骂着,边抓住二侠的胳膊使劲儿推搡着。

二侠一声不吭,用憎恶的眼神看着李全孝,用无声的反抗表达着大家长权威的反抗;喜妹站在一旁,下的呜呜哇哇大哭起来。

“老李,别生气了,干嘛和孩子置气了!赶紧带孩子回去吧!”旁边几个熟人连忙上前,拉住李全孝劝说着。

夜深了,公路上空无一人,李全孝卖力地骑着自行车,载着大侠和喜妹回家。秋日的夜晚月色格外皎洁,公路两旁是幽深的包谷地。李全孝一言不发地使劲儿蹬着自行车,自行车发出嘎吱、嘎吱地响声。

二侠坐在自行车后面,眼睛骨碌碌乱转,眼睛望着皎洁的月色;胆小的喜妹坐在自行车前面,心里充满了恐惧,担心突然有个怪物从包谷地里窜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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