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现在赶紧把学习之外的事情全给我断了！你马上要高考了！赶紧给我把心思放到念书上！”
“凭什么！”
凭什么！
凭什么！
婉琪奋力挣开老妈的抓着的手。眼里全是对眼前人的愤怒。
“从小到大！不是说我离了你就什么都不是吗！现在我自己能兼职，我也能帮人兼职画画了，你凭什么否定我的成果！”
“画画？...你还有心思说画画！”
老妈不由分说，一把夺过她手里的稿子，几下清脆的撕裂声后，手中的画稿变成卷曲的碎片飘落在地上。
“你小学初中成绩可是没有掉过班级前五，你看看你现在都干了些什么不找边际的事！”
“我不要你管！！我的人生你要你管！”婉琪撕扯着嗓子，像是压抑了十多年的怨气全在此刻爆发。
“别吵，别吵了。”
外公走到老妈面前将婉琪护在身后，眼里全是对晚辈之间的无奈。
“你以为我会和你的人生一样失败吗？就你遇见我爸这种不务正业的，你以为我会走你一样的老路吗？啊！我告诉你！我的人生不需要你管！”
“你再说一句！”老妈有些失去理智，顶着外公不由分说的就朝婉琪的脸上抽去。
这一声清脆的巴掌，到让婉琪的怒气更是火上浇油。
“干什么！你怎么打孩子！”外公强行将两人拉开，一时间也不知如何是好。
“我再也不要见你了！我跟外公不跟你！”婉琪不知从何处抄起一把板凳就朝老妈砸去。
却不偏不倚，一把砸落了墙上悬挂的外婆的遗像。
“你们都在干什么！不要再闹了！”外公落魄的捡起外婆的遗像，抱在怀中送回房间去。
“你有本事你就一辈子也别见我！苗婉琪，你有本事，我是真不该生你！”
老妈甩下一句话，“咣”的一声摔门而去。
“你快去给你妈妈道歉！...”
再回头，外公已经扶着门框半倚在门口，说话的语气也有些虚弱。
“我不要！我凭什么给她道歉！从小到大她从来不管我，凭什么高考了来对我指指点点的。”
“你不去，外公就也不要你了！...”
“凭什么你帮她说话！...她到底有什么好的！”
爷孙俩争执不下，气头上的婉琪完全没有注意到外公身体的不适。
这也成为了她余生活在懊悔中的源头。
“啧...谁要接她的电话。”
婉琪一把挂断老妈打来的电话，一个人赌气的在城里独自走着。
离家出走后，婉琪也强忍着情绪，试图将刚才的一切抛之脑后。
不过是赌气罢了，她能耍脾气，外公就要听她的么。
不过是钱么，我自己也能赚，我也没有放下自己的学业，前五名能有多重要？
不知过了多久，外公的电话终于打来。
“差不多了，外公应该是把老妈骂了一通吧...”
这么想着，婉琪接通了电话。可是电话那头，却是老妈急切的声音。
“你干什么去了！你到哪里去了！赶紧回来！你外公出事了！”
听到这样急迫的语气，婉琪先是一愣。
不可能吧...外公怎么可能会出事呢？外公身体明明很好，不过是高血压。
脑子里这么想着，但是脚下却一刻不敢停。
不可能啊，不会是老妈成心骗我...？可是她用的是外公的手机啊...可是她不是摔门走了吗？
怎么可能呢...是跟我开玩笑的吧...外公怎么可能会出事。
婉琪就这么跑着，挤过了小区楼下看热闹的大爷大妈们。
一辆救护车，就正对着单元门停着。
这一刻，婉琪才完全慌了神。
她落魄的按下电梯，但是此刻电梯却卡在其他楼层。
“快跑...快...快点。”婉琪转头跑进楼梯间，三步并作两步的窜上楼。
“再快点！再快点啊啊啊！”
这一刻，时间都像是放慢了般，每一层都是那么漫长，每一层却都像是离悲剧更近一步。
婉琪慌忙冲进屋内。
老妈已经在沙发上哭成泪人，几个亲戚家的舅舅也在一旁安慰着。
“走吧...去...见你外公最后一面。”
一个舅舅领着婉琪走进卧室，一旁的几个医护人员正在收拾抢救仪器。
床上的人，此时已经披上白布。
“外公...”婉琪空洞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老妈的哭声，舅舅们的交谈，医护人员的安慰，此刻都在大脑内的回声中变得模糊不清。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呢？外公下午不还是好好的吗？”婉琪抓着舅舅的手追问着。
“你外公是心脏病突发...当时没人在，唉。”
“心脏病...？不是说只是高血压而已吗？他有在吃药的啊？有在吃药的啊？”
婉琪不知何时，才感觉到眼角的泪开始不受控制的向下流淌。
“麻烦让一下啊。”另一群人打断了屋内的聊天，带着铁担架进了屋。
“等等...别走，别带阿公走！说不定阿公只是累了睡一会。”
婉琪小跑着跟在担架后面，几个舅舅赶忙上前拉住。
“你等会坐我们的车过去，先送你外公去，晚上大家都要去守夜的。”
“我不要！我不要！！那里太冷了！会把外公冻坏的！”
深夜，老妈一反常态，看起来像是无事一般和几个舅舅们搓起麻将来。
婉琪一个人坐在角落看着水晶棺发呆。
一切都太过突然，以至于婉琪现在还无法反应过来。
看着屋内的吊灯，像是思绪被拉回几年前。
“妈妈要上班，以后阿公送你去上学好不好？”
“阿公的自行车啊...那以前可是靠这个接你妈妈放学的，现在用来接你了。这车跟你妈妈年纪都差不多大了。”
“哎呀，妹崽下棋好厉害啊，阿公都下不过妹崽。”
“长高了哇，现在都到外公肩膀高了，好啊，以后一定要长得比外公高。”
“阿公也老了，钓鱼去没办法去那么远了，就去楼下转转吧。”
“妹崽帮阿公拿一下药，就那个绿的小瓶子，对。”
“...”
“爸爸，我现在也找工作了，以后都会很忙，琪琪我就先让你带一段时间，等工作稳定下来了我再把她接回去。”
“没事没事...妹崽多可爱啊，带个孩子又不麻烦，我跟你妈妈不也是把你从这么点拉扯大的吗？带孩子而已，你去忙就是了。”
“爸爸，你有时间就督促她学习哦，盯着她背课文。”
“好，我怎么说也是退休教师，带她不难。”
“爸爸，她最近成绩下降了，老师都给我反应了，你别让她再干什么兼职了，让她把心思放到学习上来。”
“孩子嘛，喜欢多做些是好事，成绩也还不错嘛，妹崽试卷也都是给我看了的。”
“...”
“阿公...阿公，别跟我赌气了...快跟我回家吧。”
婉琪的视线已经完全被泪水模糊，抬头望去，面前的一切却还是摆在面前冷冰冰的事实。
“阿公...能不能不要生我的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