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梦中的孩子被吵醒了，却没有如寻常孩童那般哭闹，乖巧的诡异，看起来五六岁的年纪，眼神却如同七八十岁老妪一般平静。
但是身体却在柳如烟的怀里挣扎了起来，似乎很讨厌有人抱着自己。柳如烟不敢放手，害怕苏曦月和慕容婉儿会伤害自己的孩子，抱得越发得紧，孩子也挣扎地越发厉害，最后竟是失控了，用力的拍打着自己的头。苏曦月直接用原本的声音沉声说道：“你快放开他，这样子他会很难受的，你放心，我们不会伤害你们的”柳如烟闻言一愣，又看了眼怀中快要崩溃的孩子，连忙找了一个恭桶，将孩子放了进去，轻轻盖上了盖子。孩子竟然瞬间变得安静了。慕容婉儿轻声说道：“我们有一批衣服需要裁缝帮忙赶制，我便想到了你，没想到突然前来，却吓到了你”柳如烟没有说话，只是抱着双腿，坐在地上，将头倚在装孩子的恭桶边，轻声哼唱着摇篮曲。苏曦月想了想，还是残忍地说道：“这个孩子你护不了多久了，听说金玉阁养了好些男名伶，专供权贵取乐”柳如烟的歌声停了，看着苏曦月，空洞的双眼流下了绝望的泪水。“如果你想活，我可以救你。生或死，都看你的选择”，苏曦月安慰道。柳如烟愣了一下，笑了笑，又自顾自的哼唱起了摇篮曲。“我想活！”，恭桶里突然传出了小男孩坚定地声音。柳如烟震惊的站了起来，急忙就要打开盖子，可又害怕吓到孩子，硬生生压下内心的激动，慢慢打开盖子，轻声问道：“澈儿，你刚才说的什么？”小男孩仍旧一脸的平静，但却坚定地说道：“娘亲，我想活”“澈儿，你终于开口说话了。好，澈儿想活，娘亲拼了命也会让澈儿活下去”，说罢，竟是缓缓张开怀抱，想要抱住孩子。孩子又一脸抗拒的缩回了桶里，柳如烟眼里刚刚燃起的希望，又熄灭了下去。“孩子不是因为不喜欢你，他之所以这样抗拒，是因为生病了”，苏曦月解释道。柳如烟激动地抓住了苏曦月，急切的问道：“你说什么？澈儿之所以不想我抱他，是因为他生病了！难道不是因为我脏吗？”苏曦月耐心的说道：“孩子应该是患上了一种叫自闭症的心理疾病，经常会有怪异的重复性的仪式性行为，更是缺乏情感共鸣的能力，所以他之所以这样，不是因为他讨厌你”柳如烟一时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原来孩子不是因为讨厌自己脏而排斥，但却是因为生病了。 “这病可以治得好吗？”柳如烟慌张的问道。苏曦月思忖了片刻，还是如实说道：“很难，但是他有你这么爱他的母亲，最后一定会好的。你现在所遭遇的一切都不是你的错，离开这里，你们都能活”柳如烟终于是绷不住了，放声大哭，心里的委屈已经压抑了好多好多年，终于可以宣泄了。过了很久，柳如烟终于平静了下来，讲述着自己离开慕容府之后的事情。“当初我来投奔夫君，他那时还是金玉阁的账房先生，工钱不多，但却不嫌弃我曾经被流放，对我悉心照顾，百般呵护，没多久我们便成了亲，我也时常做些绣品卖给金玉阁的姑娘，也好补贴家用”“有一天，我又来金玉阁送绣品，没想到却被吉富商会大主管的儿子丰若寒盯上了，强行占有了我，他竟然，竟然……”说到此处，柳如烟攥紧了拳头，两眼满是怨恨，恶狠狠的说道：“他竟然还将我的丈夫绑到了房间，让丈夫亲眼看着自己被欺负。这样的日子持续了整整一年，丈夫从最初的崩溃，愤怒，反抗，到最后麻木，甚至习以为常，最后丰若寒终于觉得那样的游戏无趣了，便放过了我们”“没想到，丈夫却因此心理扭曲，计划去偷金玉阁账上的银子，觉得自己被这样对待都是因为没钱。没想到被发现了，差点没被打死，最后捡回了条命，也成了跛子，还被逼卖身为奴，一辈子都只能在这金玉阁倒夜香，那年他本来都打算参加乡试，考取功名的，结果造化弄人”“后来我被查出怀有了身孕，丰若寒不知道从哪里听来了消息，竟是又找上了门，逼丈夫照顾好自己和肚子里的孩子，若出了事，便要他的命。从那一天起，我便彻底生活在了炼狱，只是可怜了澈儿。丈夫以为澈儿是丰若寒的孩子，每每带来男人，都会把澈儿放在恭桶里，让他听着这一切，所以我从来不敢发出声音，可终究还是害了孩子”柳如烟说完这些已经泣不成声了，慕容婉儿实在是忍不住了，气愤地说道：“丰若寒那个混蛋，当初花言巧语骗我，就是想要得到慕容家的财产，后来被我识破便一刀两断了。而且我怀疑，我和我爹中的生死轮回散就是他下的，只要我们最后都变成了傻子，慕容府就是他的了，真是该死，我一定要杀了他”正在这时，赵跛子听到屋内的动静，还是忍不住冲了进来，因为平时柳如烟根本不会，也不敢发出声音。见柳如烟没事，松了一口气，也不知道是担心丰若寒哪天再找上门来，还是真的担心柳如烟。不过看着屋子里整洁的样子，赵跛子也发现了情况不对劲，气愤的说道：“玩完了就请走吧，这里可过不了夜，免得怠慢了爷”苏曦月正准备动手，慕容婉儿却已经按耐不住了，抽出自己腰间的软鞭，狠狠的抽打在赵跛子的身上。赵跛子瞬间明白了，对着柳如烟大骂道：“好你个贱人，是不是你同他们说了什么？当初要不是老子收留你，你早就死在外面了，后来也是因为你，老子才会前途尽毁，沦落成了奴隶，还要整天被你戴绿帽子，这都是你的报应，还不赶紧让这个女人停手”柳如烟的脸上闪过一抹愧疚，却又听见赵跛子骂骂咧咧的说道：“还有那个野种，老子真应该杀了你们，大不了同归于尽，也不用整日生活在这种屈辱里面，老子要杀了你们”，眼神中最后的愧疚终于烟消云散，如同陌生人一般，静静看着赵跛子狼狈的样子。苏曦月见柳如烟已经想开了，便也不再客气，愤怒的说道：“说你是懦夫，都侮辱了这两个字，这么多年，你以为你是在报复丰若寒吗？可笑，你只不过是不敢面对自己的失败罢了。告诉我，她做了什么？孩子又做了什么？丰若寒是可恨，可你比他更该死，她们的绝望全都是因为你”赵跛子已经被打得奄奄一息了，最后看了眼柳如烟，执着的问道：“澈儿究竟是谁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