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鲁班殿失火,咱家身为大内总管,罪不可赦,此罪我认,可是要说万岁爷命葬火海,咱家不能认?目前尚不能确定万岁爷崩于大火。”
魏忠贤衣冠不整,大汗淋漓显得有些狼狈,踉跄站起,极力反驳。
郑贵妃跨前一步,怒斥魏忠贤:“根据起居注记载,鲁班殿之中只有三人,万岁爷,敏妃,还有侯逆,敏妃侯逆这对狗男女皆在,鲁班殿之中那具尸骸不是万岁爷又是谁?”
“娘娘,你有所不知,当夜陪侍万岁爷的一共两位嫔妃,敏妃和庄妃,而今鲁班殿中只有一具尸骸,事情就过于蹊跷!”
高坐之上的张嫣猝然起身,来到魏忠贤身前,她那双通红杏眼焕发出了明亮光辉:“魏忠贤,你说什么?你怀疑万岁爷没死?”
“回禀皇后娘娘,奴婢就是怀疑万岁爷未死……”
“皇后别信他的鬼话,他是怕死才这样说。”魏忠贤话未说完,就被恶狠狠挤上来的郑贵妃打断:“放肆,一派胡言,岂有两妃共侍圣上的规矩?”
“贵妃娘娘,两女共侍圣上又算什么,您还用七女侍奉先帝!”
世人皆知光宗朱常洛继位,郑贵妃为了巴结新皇,出手就送大批美女,光宗夜夜销魂,以致继位一月而虚死。
郑贵妃立时哑口,转而跳脚大骂:“魏阉,别给脸不要脸,你说两女服侍皇上,谁给你证明?”
“敏妃和侯国兴!”
郑贵妃仰起肥硕的面庞哈哈大笑:“他们两人是罪魁元凶,当然不会承认陛下崩于火中,再说两人全都死了,如何替你作证?”
魏忠贤神情明显一黯:“贵妃娘娘,皇后娘娘,诸位臣工,稍安勿躁,咱家早晚会自裁以谢天下,我已派出东厂兄弟,调查庄妃去向,在未有确切消息前,老奴不会轻死!“
“你就臭不要脸拖吧,难不成你的东厂调查一年,我们就等你一年?魏忠贤你就堆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你伙同客氏戕害皇子,凌辱宫妃,而今又在乱我皇家血脉,不说当场自裁谢罪,还敢不知羞耻的狡辩,你……”
郑贵妃一堆污言秽语出口,朝臣顿觉高高在上的皇家贵妃很亲切。
魏忠贤充耳不闻,不和郑贵妃纠缠,而是望向右侧一众朝臣,目光停留在了首辅顾秉谦脸上。
魏忠贤是在寻求阉党盟友帮助,内阁首辅顾秉谦却佯装不知。
可是,随着身上被越来越多的目光聚焦,顾秉谦只得跨前一步表明态度。
“启禀皇后娘娘,魏忠贤与客氏勾结,燕啄皇孙,龙漦帝后,最大恶极,当速速擒杀!”
顾秉谦此话一出,引得满殿唏嘘。
群臣想到顾秉谦会改弦更张,却没想到顾秉谦改的如此彻底。
顾秉谦可是魏忠贤最为忠实的走狗,年约八十,不惜拜倒在六十魏忠贤脚下甘当义子。
自从投靠魏忠贤,内阁政令皆从司礼监出,打击东林党一马当先从不落人后。
魏忠贤也将他视为心腹肱骨。
而今,一夜之间,却背叛的如此彻底。
魏忠贤见此,身上最后的一丝坚强顿去,愤怒涨红了他的脸庞,咬牙切齿怒视顾秉谦。
这时,五城兵马司南城指挥使冉逢阳入殿禀告:“贵妃娘娘,司礼监提督魏公公的府邸大火冲天,巡城司来报,放火的人太多,根本抓不完!”
冉逢阳,皇亲国戚,郑贵妃的儿女亲家,寿宁公主的公爹,他能入殿禀事,只能说明五成兵马司提督,阉党五彪之一的孙云鹤,叛变了。
见外援至,郑贵妃言语更是从容响亮:“魏阉罪大恶极,罄竹难书,民意使然,烧就烧吧,你五城兵马司不用去管,冉卿留下议政!”
“喏!”
扔入魏宅的那是一把把的火吗,分明就是投名状。
魏府被烧,魏忠贤大势已去。
“速速擒杀魏忠贤,以慰万岁在天之灵!”
“不杀魏忠贤,不足以平民愤!”
“杀杀杀,杀尽客魏孽贼!”
……
一时之间直房殿中激愤滔天,早就看出大势所趋的一众阉党不甘人后,纷纷出列,表达与魏客决裂态度。
郑贵妃意气风发,自有王者霸气。
“贵妃娘娘,诸位娘娘,奴婢御马监掌印涂文辅,投案来了!”
涂文辅手托一方大印跨入殿中,跪倒在一众同事身旁。
魏忠贤身边的一众铁杆武阉,以及心腹阉党田尔耕,许显纯,杨寰,崔应元全都痛苦的闭上了眼睛。
“贵妃娘娘,奴婢差点受了魏公公蛊惑调集四卫兵马围攻紫禁城,幸而半路悔悟,特地前来投案自首,甘愿领罪!”
六科直房中再次喧哗起来,魏忠贤一见涂文辅,目眦欲裂,身子晃了皇,咬牙切齿吐出五字:“咱家眼瞎了!”
郑贵妃相当得意,还不忘奚落神情沮丧的魏忠贤:“待会儿,王体乾来了,你是不是还要说声眼瞎了?”
“皇后娘娘,诸位娘娘,奴婢司礼监掌印,东厂司房掌印王体乾,前来投案!”
“奴婢崔文升,前来投案!”
“奴婢石元雅,前来投案!”
“奴婢李永贞,前来投案!”
“奴婢刘若愚,前来投案!”
……
真是打脸,郑贵妃话音未落,王体乾领着大内各司监的太监涌入殿中。
魏忠贤身体一怔,踉跄摔倒在地,顺势抓住了王体乾的衣领:“不是让你调查庄妃去向,你调查的如何了?”
“厂公,属下尽力了,庄妃就在宫中,昨夜哪都没去!”
“呃!”
魏忠贤如被雷劈,立时僵住在了原地。
跪在地上各监局的太监见大势已去,不再和魏忠贤攻守同盟,纷纷磕头忏悔当差不力之过,以求你郑贵妃娘娘法外开恩。
“魏阉你还有什么话可说?还不下令让你值守大内的宗族子弟放下刀兵就地伏法?”
郑贵妃见胜券在握,雄姿睥睨,点指冉逢阳身后的一群五军都督府的武将:“你们还不上前擒拿魏阉及其党羽?”
“喏!”冉逢阳回应尤为积极。
诸位武将跟随贵妃亲家冉逢阳,一起动手,将魏忠贤左右的一众武阉和心腹阉党,尽数擒拿。
“有劳冉卿将魏忠贤押赴宫城四门,好让他的族侄放弃顽抗!”
“喏!”
冉逢阳押着一众阉党离去。
郑贵妃来到顾秉谦面前:“顾元辅,咱们也该和群臣商量皇帝继立之事了吧?”
“那是当然,国不可一日无君,臣提请福王继立大统。”
“臣附议!”
“臣也附议!”
……
顾秉谦话音未落,直房之中的阉党群起附和。
郑贵妃满意点头,又看向左侧英国公,以及致仕的前首辅方从哲,叶向高。
英国公张惟贤连连点头:“好好好,福王简朴仁厚睿智老成,老臣同意!”
“老朽服从朝堂之议!”方从哲,叶向高两人面无表情,没有表示反对。
李选侍犹豫再三终于猛然起身,怒斥郑贵妃:“郑娘娘你说的不算,在这后宫之中,要论尊贵,恐怕你还不够格!”
谁都能看得出,昔日主仆,今日反目成仇,为了就是新晋皇帝之争。
郑贵妃转身看向李选侍,一脸讥讽之态:“谁是神庙最尊贵的贵妃?还有谁比本宫深受神宗宠爱?”
李选侍一指身边白发苍苍的刘昭妃说道:“昭妃娘娘是万岁爷亲封的宣懿太妃,居于慈宁宫,掌皇太后玺,你个普通太妃,有什么资格决定皇帝人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