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忠贤的哭声让人抓狂。
看得出来,魏忠贤确实慌了。
朱由校乜斜着眼打量魏忠贤。
可叹,九千岁魏忠贤,没有客氏在背后递小话,遇上大事,就是个花瓶。
事实上,分析朱由校记忆中的点点滴滴,魏忠贤确实不太精明,关键节点都是客氏在背后主使。
杀王安,魏忠贤犹豫不决,客氏献策才狠下心来。
魏忠贤和魏朝本来是好哥们,客氏随便一拨弄,两兄弟反目为仇。
受到杨涟弹劾,魏忠贤惶惶不可终日,竟要皇帝躲着杨涟,最后还是客氏一番开导,魏忠贤才茅塞顿开,手中东厂,镇抚司,诏狱不是烧火棍。
种种迹象都表明,魏忠贤善于抖机灵,却欠缺大智慧。
“大伴,你就是个废物,朕对你又爱又恨又气!大伴,你可知道,有多少建奴细作渗透到了你的身边,渗透到了朕的身边?”
头一次被万岁爷指着鼻子骂,魏忠贤完全懵了,真没有想到平日里温顺的万岁爷也有如此狂暴的一面。
不过魏忠贤还是听出了朱由校对他的浓浓宠爱之意,斗胆问道:“万岁,您所言危言耸听了吧?奴婢对守护万岁爷的安危从不敢懈怠。”
“还从不敢懈怠?你差点都被人害死,还不自知!”
魏忠贤再次遭遇雷击,不过仍旧保持几分盲目自信,弱弱问道:“万岁,奴婢确实从来不敢懈怠。”
正巧魏良卿入殿,朱由校同他耳语几句,魏忠贤被魏良卿领到大殿深处耳语。
重新回来,魏忠贤满头大汗,身上再无一丝平日的优越,只会对着万岁爷磕头。
“起来吧!走,出去,咱们三人谋划谋划!”
魏忠贤乖乖跟在朱由校身后,走出了营造处大殿。
……
一个时辰后,满朝文武,包括孙承宗,赵南星,杨涟等一众清流陆续来到三大殿营造处中。
朱由校把勒索书信递给了顾秉谦:“顾元辅,这是适才建奴所投书信,互相传着看看。”
顾秉谦起初一脸迷糊,展开书信大为惊骇。
建奴四贝勒的要挟信,传阅一圈,百官叽叽喳喳就讨论开来。
“郑氏实在该杀,家丑都丢到外邦去了!”
“还好万岁无碍,否则真就被建奴拿捏住了!”
“信王如今在建奴的手中,万一建奴拥立信王另立朝廷,如何是好?”
“这些所提条件,万岁肯定不答应!”
在朝臣喧哗之时,朱由校也不忘在草纸上接着画脚蹬三轮车的图纸。
好半天朱由校才抬头开口问道:“诸卿认为当如何答复建奴贼寇的要挟?”
好半天,顾秉谦才站出来:“万岁,郑氏阴谋败露,大可不必理会建奴细作的胡闹之举。”
“元辅的不予理睬,也是一种方法。诸卿还有其他方略吗?”
“顾元辅言之有理,臣附议!”
“臣附议!”
……
阉党就是一群傀儡小人,全无新意,都是附议顾秉谦所言。
朱由校也懒得搭理他们将一副脚蹬三轮车的图纸画完之后,才抬起头来。
“诸卿讨论讨论,如果答应建奴细作条件又有何妨?”
朱由校此话一出朝堂顿时炸了锅。
“辛辛苦苦打造了三年多的关宁锦防线就这么放弃?”
“每年拿出一百万两白银作为岁币送给建奴?”
“即便割让山海关以外所有土地,建奴会就此满足停止南掠吗?”
……
朱由校突然摔掉手中曲尺,咆哮起来:“尔等勿要再议,信王那可是朕的亲兄弟,若是兄弟有个三长两短,父皇在天之灵如何安稳,朕就是要信王全须全尾的回来,立即答应建奴一切要求,尔等快起办!”
“哗!”
朱由校此话一出,群臣顿时喧哗了起来,差点就能把房顶掀开。
顾秉谦上前叩拜泣血劝诫:“万岁爷,舍弃关外辽东辽西,那就等于自毁长城,如何能因信王一人,而不顾天下安危呢?”
阉党虽然是阉党却不是昏党。
身为阉党领袖的顾秉谦,不顾皇帝愤怒而极力反对,倒让朱由校有些意外。
“元辅,不必再说,朕意已决,不能为了疆土而失去兄弟。内阁快些制敕,六科抓紧审核批准,即日发布撤军诏书。”
“万岁三思……”
顾秉谦还想劝诫朱由校,却被门口魏良卿的拔刀声劝退。
“好吧,就依万岁拟旨意!”
“没事就散了,朕还得忙着做木工!”
“唉!”看到朱由校又埋头开始做起了木工,一众阉党全都哀声叹气离去。
朝臣散去,只剩孙承宗,赵南星和杨涟三人留了下来。
朱由校扔下手中炭笔,眼神灼灼盯视诸位:“阁老,杨卿你们适才未置一词,有没有猜出了朕的意图?”
“万岁,你想将计就计,算计建奴?”杨涟一言点破了朱由校适才朝堂上装疯卖傻的意图。
“知我者杨卿,朕就是这个打算。大内深宫都有建奴的细作,朝堂文武之中那肯定有带路党。朕本想奋发图强做个有为之君,可是为了迷惑建奴,朕还得接着去装昏君。”
杨涟说道:“万岁,若非昨夜和您长谈,知道万岁的抱负,适才我等也会信以为真您就是个昏君。”平常连个笑脸都没有的杨涟,也会拍马溜须了。
“万岁,您准备如何算计建奴,可否向我等透露一二?”孙承宗再次领略到朱由校霹雳如风的决断,再也不敢小觑昔日弟子。
“吾师,阴谋是有的,但更多的还是阳谋。朕打算趁此机会,调防九边大军,趁机机会整顿军务,打击腐败,重建军制,编练新军,想法很多,也不知从哪干起,吾师是老军务了,还请教我!”
专业的事情找专业的人。毕竟孙承宗干了将近四年的蓟辽督师,对于军队弊政了如指掌。
强军,首治军务,算是抓住了根子。万岁如此聪慧,还能如此谦逊有礼,难得啊!
“这么大礼,万岁使不得。今日看到万岁励精图治,老臣欣喜欲狂,我大明复兴指日可待!”孙承宗泪眼婆娑托起了长揖到地的朱由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