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其实并非特别喜欢,只是觉得他们的演绎十分精彩。”
“那么,王美人可曾了解这出戏所讲述的故事?”程姬好奇地追问。“我学识有限,只是依稀记得这出戏似乎描述了一位男子偶然邂逅了一位美丽绝伦的女子,并对她一见钟情。”“你说得没错,这出戏中的女子被描绘得娇容月貌,娴雅动人,仿佛是人间仙子。‘彼美孟姜,德音不忘’,这似乎说的是文姜,如美人,你觉得呢?”嘉品姝依旧沉浸在表演之中,她的思绪还在随着那舞台上的一招一式、一颦一笑而起伏。然而,就在这时,一声突如其来的呼唤如同冷水浇头般,将她唤醒,她愣了一下。“额……是呢。”“不知如美人如何看待文姜的?”嘉品姝沉思片刻,随后缓缓吐出八个字。“可悲可叹,身不由己。”程姬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好奇的光芒,追问道:“此言何意?”“文姜身为一国公主,本应是最自由的。可奈何她的一生被人操控,背负了祸国殃民的恶名。”“可文姜本就喜周公之礼,她还曾与齐襄公有首尾,可见她本就人品有缺,如美人,你说是吗?”嘉品姝的脸色骤然变得严肃起来,她意识到自己最近过得太过逍遥自在,竟然变得如此不谨慎。“妾身才疏学浅,真是惭愧,多谢程美人悉心指点。”程姬并没深究,抿了一口茶后,不自觉地望向丽姬那边,只见她似是没听到这边谈话,面色依旧如常,毫无波澜。戏曲落幕后,众人就前往长乐宫参加宴会,在路上,王家姊妹被一位出人意料的人挡住了去路。“王美人……”那人的声音带着几分凄婉,听起来颇为可怜。来人正是楚七子刘琴,因她位分低下,只能坐在角落里,她本人又性格温暾,不似刘蜜张扬,以至于若不仔细看,很难察觉到她的存在。“楚七子,你身子看来是好了,你找我有事吗?”“我是来对你说声多谢的。”“哦,就为了此事?那我晓得了,没什么事的话,我们就先走了。”在王妧即将离去之际,刘琴急忙喊住了她,“如果有我能做的,我愿效犬马之劳。”王妧身影一顿,对她笑了笑。刘琴回到了落日阁,她让婢女退下,随后疲惫地脱下外衣,准备在榻上休息会儿。一只手突然从门框后伸出,猛然将她拉了过去。刘琴本能地想要呼喊,却被一只大手迅速捂住了嘴巴。“小妹,是我。”刘琴顿时大惊失色,“你要死啊!外男擅闯掖庭是死罪,你不要命了!” “怕什么,你住的这地方跟冷宫差不多,他才不会来呢。”男子似乎并不在意,嬉皮笑脸地凑近她,“刚才还没玩够,现在咱们继续啊。”刘琴一把推开他放在胸前的手,美目流转间瞪了他一眼,低声说道:“你收敛些,猴急什么,都是你的。你快走吧,马上宫门下钥了,你就走不了了。”“走不了就不走了……”“你就不怕母后怪你吗?”一听到“母后”二字,男子顿时清醒了过来。他轻轻吻了吻刘琴的额头,然后说道:“我这就走。对了,我是来和你说地下钱庄的事的。原本刘蜜手下的那个老管家还在,不过被皇帝收买了。你要是想夺回来,不如从他身上下手。”说完,他从怀中掏出一块布条,塞进刘琴的胸口,“这就是老管家的住址,你收好了,可千万不要弄丢了。”刘琴听到那个名字,有瞬间愣神,她忽然开口说道,“二姐死了,你就一点也不伤心?”“咱们这样的人家,伤心是最没有用的,纵然我疼她,也疼不过你啊。”“那如果有一天,我和二姐一样,你会如何?”刘墨嗤笑着摸她的脸,“小妹,你和她不一样,你不会让我失望的,是吗?”刘琴苦笑地垂下头,轻声问道,“今天的戏,你看了吗?我突然发现,我们的处境和文姜很像,我不会到最后和文姜一个下场吧?”刘墨面有不爽,仍是温柔地笑着,“瞎想什么呢,哥哥我要走了,快睡吧。”刘琴望着他翻窗离去,目送背影直至消失,他都未曾回头看一眼。三日后,刘琴去往崇芳阁,一踏入其中,便觉一股药香扑鼻而来。不久,一位身着油绿云纹白边鱼尾曲裾的女子从楼上款款而下,她脚踏藕荷色镶玉片繁花圆头履。腰间系着一月白如意香囊和禁步。禁步是由三组玉佩串联而成,随着她的步伐轻轻摇曳,竟未曾发出一丝声响。她面容绝艳,眉目含笑,虽未施粉黛,却顾盼生辉,一头青丝仅用一根簪子轻轻固定。刘琴被她惊艳到了。“楚七子今日竟得空闲,光临我崇芳阁,真是令人惊喜。”“一直都想来拜访王姐姐,却没想到会生病这么久,还望姐姐不要怪罪妹妹。”“这是哪里的话,你能来看我,就是极好的事了。”王妧拉着她在矮榻上坐下,“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也没什么的,”刘琴示意木星将礼物放在桌上,“这是妹妹从郢都特地带过来的,原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但长安没有,倒也新鲜。”王妧淡淡看了眼,“妹妹有劳了。”“我从楚地过来,人生地不熟的也就罢了,偏偏二姊她……王姐姐,掖庭所有人都对我避之不及,我不知如何办才好。”“我记得我们姊妹初入太子宫时,心境和你是一样的,当时还是太子妃的薄氏曾和我说过六个字,既来之则安之。嘴是长在别人身上的,你管不着,但俗话说得好,日久见人心,只要你与人为善,自然就会慢慢地接纳你。”刘琴沉默,将她的话细细地琢磨了遍,茅塞顿开地抬起头,“是啊,大家不了解我,她们只是因为二姊缘故排斥我,日久见人心,只要我问心无愧,就不惧她们。”她露出释然地一笑,“多谢王姐姐提点,不知以后,我可否常来,毕竟在掖庭,只有你肯与我说会话了。”正当王妧准备开口,突然,阁外传来了一阵女子清脆而爽朗的笑声,打断了两个人的谈话。“我还没进来,就听到王姐姐的声音了,今日崇芳阁好生热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