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及此处,唐儿的嗓音忽地低沉下来,带着哽咽之声,她缓缓抬头,眼眸中闪烁着晶莹的泪光,声音颤抖着说道:“抱歉,王姐姐。”
王妧凝视着唐儿,目光中满是疑惑,“你本有机会将我置于险境,为何最终选择了放弃?”唐儿轻轻摇头,手指轻触着自己的心口,语气中充满了诚恳,“王姐姐,我也是有心之人,能真切地感受到你对我的善意和关怀。我不愿因我而让你陷入困境,更不忍见你受到任何伤害。”王妧眉头紧皱,继续追问:“自巫蛊案起,你便打算将我牵连其中了吗?”唐儿深吸一口气,缓缓道出真相:“或许更早。给丽姬传递消息的人,是我所安排,才导致了废后的死。”“你为何要如此行事?我自认从未对你有任何不利之举!”唐儿眼中闪过一丝痛苦,缓缓说道:“丽姬在岭南囚禁了我的父亲,我别无他法,只能听从她的命令。每一次行动,我的内心都充满了煎熬与痛苦。”王妧沉默须臾,继续问道:“那你此次选择帮我,难道就不怕丽姬会对你和你的家人不利?”“我自然害怕,但又能如何?我着实羡慕丽妙娘,她遇难时总有许多人愿援手相助,而我,却只能孤身面对。然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因我而受伤害。”“你叫刘琴出去,计划是什么?”唐儿垂首,嗓音沙哑,“我本欲将流产之事嫁祸于她,此乃我当时能想到的唯一之法,既可保你无恙,又能尽量不激怒丽姬。但我未料到刘琴反应如此迅捷,她竟然将我摁回岸上。”“那你是以何借口约她出去的?”唐儿抬头,眼中闪过一缕复杂情绪,“王姐姐,你既已知晓,又何必再问我呢?当初刘蜜留了一手,她将地下钱庄财产的半数私自藏匿起来,此秘密唯有老管家知晓。故而,我和刘琴提及了老管家这三字,她便上钩了。”“但你可知道?”王妧缓缓说道,“那老管家早已被刘琴献给皇帝,她用半个地下钱庄的财产来换取宣姒母子离开。”唐儿闻后,脸上露出惊愕之色,“那……彼时刘琴神色慌乱,还求我告知老管家下落……她早就晓得,我会陷害她?”王妧微微点头,她的目光不经意间落在唐儿头上那支精致的缠枝钗花碧玉簪上,“你这碧玉簪,倒是不俗。”唐儿忽地一怔,她颇感困惑,不明王妧缘何突然提及这碧玉簪。“此簪是黄岩为我制作的,我初见它时,便觉其美不胜收,就留了下来。”王妧凝视着唐儿那纯真无邪的面容,心中虽仍存疑虑,但还是决定暂且信任她。毕竟,黄岩已身陷囹圄。她顺手拿起一旁的盒子,递至唐儿面前,“你且看看这个。”唐儿打开盒子,只见盒内静卧着一支金步摇,其上百花绽放,花瓣的纹理与她所戴的碧玉簪似乎略有相似。她惊愕地将步摇取出,仔细端详。果然。“这两件首饰,怎会如此相似?宛如出自同门之手。”唐儿望向王妧,眼中满是狐疑。 “你果真不知晓吗?”王妧试探地问道。唐儿摇摇头,她的神情真挚,毫无矫揉造作之态。王妧暗自思忖,倘若她果真在佯装糊涂,那她的演技着实高明。“这两件首饰,确系黄岩之手,不仅如此,李南为刘蜜修补的那支东海珠金步摇,亦出自她手。”王妧说道,同时将刘蜜的金步摇也取了出来。唐儿将三件首饰并排放置,仔细端详对比,不禁瞪大双眼,惊叹道:“这……这真的出自同一人之手?”王妧再次试探性地问道:“对此,你可有什么想法?”唐儿思考片刻,答道:“黄岩的确擅长首饰打造,此前我曾想推荐她去少府寺,但被她婉拒了。我本以为,她是因丽姬之故不愿前往,如今看来,竟是因为李南……”“当时你看到那只金步摇时,难道没有察觉它和你头上的碧玉簪颇为相似吗?”唐儿如实答道:“王姐姐,不瞒你说,当时我确有这种感觉。但你也知晓,我对首饰制作并不精通,且当时刘蜜之事让我分心,也就没深究。如今看来,这其中确有古怪。”无论唐儿是真心还是假意,王妧都已决定将所知之事全盘托出,毕竟,是狐狸总会露出尾巴,且说出来也有利于她的行动。“李南,原楚王的嫡女,她身份暴露后,我便着手调查原楚王。我发现,原楚王共有一子三女,除了与原王妃所生之女外,其余一子二女均为妾室所出。后来我查到,原楚王的大女儿和三女儿,因各自原因,在不同时间和地点,皆被送入掖庭。然而,时过境迁,加之掖庭人员庞杂,欲追查其确切下落,实如大海捞针。所幸,前几日你赠我八宝珍珠手钏时,让我注意到了黄岩此人。”王妧字斟句酌,说得清清楚楚,她凝视着唐儿,不放过她脸上任何一丝变化。“随后,我循着这条线索,终于找到了李南的幼妹。而这件百花步摇,正是李南为其所制。”唐儿闻听此言,不禁瞪大了双眼,沉思片刻后说道:“难怪黄岩会突然承认,我原本还以为她是因为畏惧牢狱之灾。”“或许,她已经与某人达成了某种协议。你可知道,刘墨与宣姒夫人在返回郢都的途中,不幸遭遇了流寇的袭击。”唐儿再次震惊得用手捂住嘴巴,颤声问道:“所以,这起事件是她和刘琴联手策划的?”“李南的姊妹,心中有两个仇恨之人,一是刘利,二是当今圣上。前者直接导致了她们父母的离世,而后者则是间接的帮凶。我一直疑惑,李南在被带走前所说的那句话——‘你们会和我一样,家破人亡’。仅仅刘蜜一人之死,又怎能称之为家破人亡呢?”“诚然,家破人亡,意味着家庭崩析,亲人失散。”“我难以知晓黄岩与刘琴之间达成了何种协议,以至于刘琴敢不顾自己的亲人。”“还有何缘由?她连与自己的兄长通奸之事都做得出来,还有什么是她做不出的?”唐儿在听闻这个惊人的消息后,匆忙喝了口茶,以抚平自己内心的惊愕。蓦地,她似是想起什么,“既是你已拿捏住黄岩的软肋,彼时我便无需再冒险暴露。即便我缄口不言,你亦能借此契机脱身,对吧?”王妧眨了眨眼,并未回应。她深知,生存的希冀必须稳稳地攥在自己手中才可。她悄然瞥了唐儿一眼,只见她正气呼呼,一脸怨怼地盯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