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位贵女依次端坐于水渠两侧,随着斟满琼浆的玉樽从入口处缓缓流来,王妧身为酒令官,轻轻敲击编磬。
声止樽停。离着最近的女子,根据太后抽取的花签,或吟诗或展示才艺,各展风采。很快,几轮过后,赏花宴的气氛愈发热烈。傅太史令的嫡孙女以一首《叹春风》惊艳四座,令人陶醉;而章武侯的嫡次女则以一曲长袖折腰舞,身姿曼妙,令人赞叹不已。“今日各位娘子皆为不凡,怕是太后需得多备些赏赐以表嘉奖了。”窦太后听后,满意地点头,“王美人你今日所奏也是极佳,哀家也甚感欣慰。”正当众人交谈之际,玉樽再次流转到一位娘子面前。王妧看窦太后从桶中抽取一支花签,上面绘有一小撮黄色的小花,她细细端详了片刻。“这格桑花画得栩栩如生,不知是哪位巧手所绘。”窦太后轻叹一声,“这花签是先皇为哀家特制的,他当年执意要添上这格桑花,便是为了提醒自己勿忘远在天边的亲人。”她将花签置于矮桌上,宣布道,“这轮便以格桑花为题吧。”一位身穿香芋色衣裳、佩戴精致玉环的女子缓缓起身,恭敬地行了一礼,“臣女不才,无法与各位娘子相比,只能勉强作诗一首,聊表心意。”她略一沉思,便缓缓开口吟道,“故国飞鸟尚啁啾,奈何跋涉出边关。不嫌格桑离别亲,唯愿社稷安乐平。”现场众人闻言皆陷入沉默,她们都知道此次宴会是为了欢容公主而设。再过两个多月,欢容公主即将远嫁他乡,离别亲人。此时,丽姬注意到外围有一位侍女屈身上前,将一盘蜜饵置于矮桌上。刘期闻到熟悉的味道,不禁拿起一块品尝。“这饵……”他轻声呢喃。身旁的王妧静静地观察着刘期的反应,只见他一贯冷峻的表情略显松动。只见时机已到,她开口,“陛下……”“陛下!”丽姬突然打断她的话,“不知舍妹所作的诗如何?”刘期回过神来,放下手中的食物,“哦,这是丽妙娘?几日不见,倒是沉稳了许多。母后,您觉得她为魁首如何?”窦太后点头表示赞同,“可。”丽姬趁机进言:“舍妹能得陛下赏识是她的福气。妙娘还不快上前叩谢陛下和太后?”丽妙娘闻言,缓步上前行跪拜大礼,“谢太后陛下厚爱。”窦太后打量了丽妙娘一眼,“丽娘子今年该有十七了吧?若不是被楚氏那件事耽误了,现在应该早已成婚了。”丽姬趁机为妹妹开口,“太后说得是。妾斗胆为舍妹求一桩好姻缘。听闻章武侯嫡次子人品出众且与舍妹年纪相仿,不知太后陛下能否成全舍妹与他结为亲家?”王妧笑着打圆场,“今日本是一场普通的赏花宴,何必谈及赐婚之事呢?”丽姬却不肯放弃,“舍妹命途多舛,好不容易遇到个心仪之人,不如就早早定下这门亲事吧。还请太后陛下成全舍妹的一片痴心。”自从丽妙娘与楚氏的亲事告吹后,她经历了数次相看,却始终难以定下来。要么突然身患重病,要么就是遭遇贬官,她的婚事总是充满了波折。慢慢地,丽府美人难嫁,在坊间传开来。王妧微笑着提出,“不该听听本人的想法吗?” “她一个小女娘,能知道些什么……”还不如依仗皇家权势,让她直接定下成亲为妙。就在这时,丽妙娘突然开口:“长姐,臣女不愿嫁给窦郎君。”“你胡言乱语什么!陛下、太后,我妹妹年幼无知,还请恕罪!”丽姬急忙为她辩解。刘期挑眉看向丽妙娘:“你倒是说说,不愿嫁给窦郎君,那你想嫁给谁?”丽妙娘沉思片刻,回答道:“臣女心中并无想嫁之人。”“婚姻大事,自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一个小女子,怎能如此任性?还不快退下!”“既然她不愿,丽姬你也不必过于强求。毕竟,你妹妹并非寻常女子。”太后此时也发话,“哀家上次在长乐宫见到她时,就觉得这孩子甚好。如今看来,她不仅品行端庄,还颇有文采。这样吧,哀家收你为义女,如此便可堵住悠悠众口,别人也不会再轻视你。陛下,你以为如何?”刘期点头同意,“母后所言极是,那便封为县主吧。”“陛下,这不行吧?”“陛下太后这是爱屋及乌,你怎好推却呢?更何况,封为县主,也是为令妹好不是?这可是皇恩呐,丽夫人!”丽姬心中一紧,她进退两难。可丽妙娘却恭敬地跪地叩谢。“这是干什么呢?大家怎么表情如此严肃?”欢容此时端着餐盘上前来,她将点心放在矮桌上:“这是我特意为皇兄和母后做的蜜饵,尝尝看是否有儿时的味道?”刘期吃着欢容亲手制作的蜜饵,心中涌起一股暖流,那些关于儿时的温暖记忆在脑海中浮现。他对欢容的愧疚之情愈发深重。千言万语,只汇成一句话,“小妹有心了。”丽姬大惊,之前拿上来的不是欢容做的?王妧见状,不好意思开口道,“早知道欢容公主做了蜜饵,妾就不献丑了。”刘期指着先前一盘,问道,“这是你做的?”“是啊,妾没学会殿下做饭的精髓,实属惭愧。”刘期安慰道,“火候虽稍有欠缺,但已经很不错了。”欢容看到丽妙娘跪在台阶下,好奇地问道:“妙娘这是怎么了?为何跪在那里?”“欢容公主还不知道呢,妙娘娘子已被太后收为义女,并册封为县主了。”“真的吗?”欢容高兴极了,她快步上前扶起丽妙娘:“太好了!妙娘,以后我们真的成为姐妹了!看谁还敢说你的坏话!”“欢容和妙娘关系很好吗?”“是的,母后。我俩性情相投、一见如故。妙娘她真是个很好的女子。”窦太后感慨道,“既然如此,那以后妙娘就常来掖庭看望欢容吧。趁这段时间好好聚聚,毕竟时间也不多了。”她的言语间透露出一种落寞的情绪。刘期察觉到母后的心情不佳,他不安地看了窦太后一眼。“母后,其实朕……”“皇帝,哀家明白,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