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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看书 > 其他 > 刘七乐 > 第四章 赠送

乡下的女孩子,默认是可以送人的,尤其像金玉这样拥有七个女儿的。

许多人来看,都有这个意向,一开始挑中雪梅(老三),带了一阵,不中意,雪梅太有想法了,古灵精怪的,老想着回家,也不听话,惯常忤逆大人。金玉呢,放心不下,老想去看。于是人家想要个小的,不记事的,挑中了梅丽(老六),这个是真心想养,因为梅丽长得俊,皮肤像金玉,脸圆圆的,看起来也乖巧,不像她小妹,脏兮兮,黑嗖嗖的,还爱哭,一哭起来惊天动地的。

就这样,梅丽在那个人家里待了好一阵,约莫半年吧,有一天金玉去看,站着跟人家聊了聊,临走时梅丽搬凳子给金玉坐,怯怯地,金玉一下就舍不得了,想着这个孩子有情哪,她还记得妈妈,于是反悔了,想要回来。

后面加上这户人家还有一些台湾那边不明不白的亲戚关系,两边呢都怕,说局势不稳还是如何的,反正最终孩子要回来了。

梅丽就这样回家了。

后面又有人家有偿想要一个女儿来养,有条件的,就是领养了之后两边就不要再走动,“万千万千不要来看。”人家这样要求到。

金玉一听就不依啊,万一你把我女儿卖了呢?那不成,我身上的肉,差这两口饭吗?

就这样,七个都拉扯在身边,一个也没有送掉,一个也没有被人领养掉。

话说女儿们照理来说应该感激母亲的一片良苦用心的,但是实际上,就拿几个最小的女儿:老棚、梅丽和梅秀来讲,她们是非常想被送掉的,因为家里日子太苦了。

住在街上,穿别人不要的衣裳,还常常为了争抢别人送来的衣服而大打出手。家里向来不买零食,吃些什么呢?如果这样问金玉,她会粗声粗气地回答:“吃饭啊!蒸饭器里还有老饭,你去吃去!”

蒸饭器,就是饭在甑里熟了,提出来,锅里还有饭汤可作“饮料”的老式蒸饭容器。

在那个年代,每天晚上洗米也是一件单挑出来的家务,米是碎的,有沙子或有虫的,要细细地挑,还要漂洗两遍,洗好的米泡着,第二天早上蒸熟,一天的“饮料”有了,米饭也有了。

人家带牛奶去上学,金玉家的孩子带饭汤去上学。

一天三餐都是吃米饭,菜永远都是时令的最便宜的蔬菜。金玉买菜很有一套,从来不赶早,她中午去买菜,那时的菜最便宜。

倘若遇上不得不出门的红白喜事,那就从早上这餐开始空肚子,中午早早去了开始吃果盘,往口袋里大把地塞,上菜了再狠狠吃它一通,一边吃一边往口袋里装。

这样,晚饭自然也是省了,还可以折回许多。

吃穿都是如此,玩具就更是想也不要想了,偶尔有一次金玉不知怎的大方起来,在一个走街串巷的小商贩手上花10块钱买了一把玩具枪送给小女儿梅秀,在众姐妹争抢的过程中被加兰一把夺去,扔在地上踩得稀巴烂,从此这个家,再也不要提玩具二字。

还有一次,金玉买了两条裙子给最小的两个妹妹:梅丽和梅秀,一条粉色的,一条蓝色的。加兰不喜欢,看不惯,他不爱招摇,也不要女儿们显摆,声声说要撕烂去,骂金玉浪费钱。

不过这一点也不影响梅丽和梅秀的心情,她们俩穿着裙子在床上蹦呀跳呀,可欢乐了。

不过玩具的话,想玩总归是有法子的,有一次梅香(老二)偶得四个小轮子,她拧在一块木板上,做了一个小滑轮车,用绳子拖着走,众姐妹争着抢着去坐,现在我耳边仍能听到那时的笑声,眼前仍会浮现出那时的画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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