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勇者……我许诺你五个问题……以及三个愿望……”
意识深沉中，杨煜脑海里回荡着一个清晰且明亮的女声。
他迷迷糊糊睁开眼，却感觉身体轻飘飘的，感受不到地面的样子，眼中所见只有太过明亮的白光，让周边空间都有些扭曲模糊。
头好沉，难道是昨天加班到太晚导致的吗？
“勇者，告诉我你的疑虑。”
又是那个女声响起，并不是中文，但杨煜意外能听懂，不只是听懂，还有一种瞬间学会了一类语言的奇妙体验。
——好像随着这道女声传入耳中，某类语言的知识就这样铭刻在了他记忆的深处，这类语言叫“自然精灵语”。
同样的，他还感觉女声化作一股温暖的力量仿佛水流般流过杨煜全身，让他身体上或精神上的不适感开始逐渐消退。
杨煜的眼睛也适应了刺激的亮光，眼前的事物清晰过来。
而第一眼，便是全白充满雾气的世界，云雾缭绕下，一个由白玉石雕砌而成的巨大、有着一些精细花纹的宝座，上面坐着一位被圣洁白光完全笼罩在内的……人。
至少她是人型。
“幻觉，还是我在做梦？”杨煜十分疑惑，脑袋很清醒，可身体还是有些轻飘飘的，就像似幻似真的梦境。
“勇者，已经毋需疑虑，你已经死亡，所以才会来到这里。”宝座上看不清任何细节的人型生物发出先前杨煜听到过的甜美女声。
“死亡？”杨煜仿佛被这句话点醒，想起了一些往事：
“我……我昨晚好像因为太累在工位上睡着了，不对……我那时的心脏突然疼得要死……”
杨煜逐渐回忆起昨晚的事，脸色越来越难看。
是的没错，他死了，就在昨晚。
他本是一位刚进入社会工作没几年的二十五岁普通社畜，他在争辩的场合上总是处在弱势，又因为生活压力所迫，于是他就一直受到自己的无良老板的无情压榨，经常熬夜工作“自愿”加班。
而在昨晚，不知道是因为什么，结果是他猝死了，或许是一直没发现过的心脏病？或者其他什么？
都……都不重要了。
“我还那么年轻啊！”杨煜眼眶湿润了，这时候真想仰天长啸。
没玩完的游戏、没看完的小说、没结过的婚、没享受的生活……这些惦记在脑子里的东西，以后都没有机会了吗！
更对不起更早过世的父母，独生子的自己甚至没能给他们留下一个孙子，以后哪里还有脸去见他们。
“我的勇者，无需哀伤，我将赐予你一段新的人生。”宝座上再次传来平淡的女声。
杨煜在听到这个声音后，温暖流过全身，负面的情绪又一次得到了净化，心情也没有之前那么难受了……也是，死都死了，也只能下辈子注意一点了吧。
杨煜心中立誓，以后谁再让我加班，就和他拼了。
稍微平静了一会儿，杨煜又疑惑地望向宝座，用刚学会的自然精灵语试探性问道：“你是谁？勇者，是指我吗？”
“五个问题，这是两个，你需要我回答吗。”宝座上的声音不急不慢说道。
“稍等。”杨煜连忙阻止，五个问题，三个愿望，他隐约记得，好像是有个声音这么说过，他没反应过来是因为脑子先是学会了一类语言，又突然想起上辈子的事，没有太多认真思考的机会。
而这时候杨煜才发现，自己的身体正处于半透明状态，没有实体感，怪不得感觉身体异常轻盈。
我现在是灵魂？……杨煜这样想到，原来真的有灵魂这种东西。
杨煜斟酌了一下问题，五个问题看似不少，但决不能轻易浪费，这需要一些提问的技巧，比如可以将原本的两个问题合并成一个来进行提问。
他对着宝座上谜一样的人影问道：“我想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
宝座上的人影手靠在扶手上撑着脑袋的样子，开口道：
“很简单，我在一个名为黄泉路的世界，在你即将失去全部记忆之前，将你的灵魂买来，我打算将你培养成我的第九十九位勇者，恩，但不要产生不必要的自信，你的灵魂十分廉价。”
灵魂廉价……倒也正常，自己不过是个二十五岁没什么阅历的灵魂……杨煜自嘲地笑了笑。
至于勇者，杨煜心中有些想法，是从上辈子玩过的游戏中获得的感。
“女神召唤勇者去拯救世界”，这不是一个很经典的幻想主题故事吗，与自己目前的情况有些类似。
如果再大胆猜想一下，也就是说自己可以转生？没错，可能就是这样！或许是女神看自己前世太过短命凄惨，所以想给自己一段新的人生。
虽然这只是一种猜测……但不否认的是，杨煜现在很兴奋。
他迫不及待问出第二个问题，微躬下身，语气中难掩一丝虔诚：
“女神大人，请原谅我先前的无知与不敬，我恳请您解答我的第二个问题，我想知道，作为勇者，我将何去何从？”
“你将会转生到剑与魔法的世界，与其他几位勇者一起，替我讨伐一条强大到你无法想象的邪龙，至于什么时候完成，我有足够的时间等待，但记住不要偷懒。”女神很有耐心的说明。
果然！杨煜强压内心的狂喜，第二人生，这是要起飞了的节奏啊，至于强大邪龙他没考虑在内，能转生就已经谢天谢地谢女神了，更何况他还拥有三个愿望！
就是不知道这三个愿望会不会有什么限制？可惜杨煜不希望浪费一个问题来知道这种事情。
而他已经决定通过许愿来试探一下愿望的底线，也不管这对女神大人来说冒不冒犯了，这可是关乎自己下辈子的事！
杨煜深吸一口气，手指交叉作许愿状，说道：
“女神大人，我请求你倾听我的第一个愿望，我想要转生后获得不死不灭的能力，可以吗？”
先从最离谱的开始……前世生命短暂，他下一世只是想活的长一点。
宝座上的女神听完后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只是静默了一会后，仿佛这不是什么大事般说道：“可以。”
可以？出乎意料的结果，杨煜虽然看不见女神的表情，但女神语气中表现的平淡他绝没有听错。
因为短命却得到了不死不灭吗，或许得悲观一点，也有可能是自己即将讨伐的邪龙真的过于强大了。
这些他可以在第三个问题中得到答案，但现在，他要再许一个愿望。
“女神大人，我还想要在转生后获得强大到横扫世界无敌手的力量！呃……有获得这种力量的机会也行。”
杨煜谨慎地加上了形容词，且没有要求的太过绝对，毕竟这个愿望太过妄想，女神不一定会满足自己。
但还是有希望的，毕竟上一个愿望女神都能答应，虽然还没有实现。
“横扫世界？可惜这种事连我也无法做到，果然，过于渺小的存在更不会理解到世界的真实。”
女神没有回应愿望，但答案已经很清楚了。
女神表现出了那么一点不耐，显然是杨煜的无理取闹让她有些生气：
“不过强大的力量，比如支配，我可以实现，恩，不允许挑选，你还有三个问题，一个愿望。”
几年的社畜经验，让杨煜敏锐的察觉到了女神那从平淡到有些针对的语气变化，自己这是是惹对方不高兴了！
杨煜身体微微颤抖，仔细回想才知道刚才的自己是有多么愚蠢，这不是在亵渎自己的使命吗，都世界无敌了还讨伐什么邪龙。
不死不灭后，他至少还能为之努力。
杨煜吞了吞不存在的口水，接下来务必谨言慎行，如果女神不开心就不让自己转生了怎么办。
女神不是万能的许愿机器，别不知好歹……虽然女神没这样说，但有些事情是需要自己去体会的。
下个问题是事先已经确定的邪龙，杨煜一字一句确认生怕再说错话，态度诚恳地问道：“女神大人，可否告知我关于邪龙的事，让我有些准备。”
“恩，对你来说那是很遥远的事呢，现在无需知道，也无需准备什么，恩，现在没什么事了，你可以走了。”
显然女神很喜欢“恩”，她没给杨煜反应的机会，抬起的右手打了一个响指，杨煜半透明的灵魂便逐渐变得透明。
这是杨煜听到女神的最后一句话：
“记住，只要你仍践行在勇者的道路上，纯洁会永远守护你。”
“我纯洁的勇者。”
……
白玉的宝座前变得空空荡荡，过了一会儿，响起了女神的叹息声：
“唉，这次是为了给颇具纪念意义的第一百位勇者节省资金，没想到廉价的灵魂竟如此脆弱，虽然挺聪明。”
“只是不知道，我可爱的勇者能在祂们创造的世界里存活几年呢，恩，下次还是不要贪小便宜了。”
……
血色圆月高挂天空，夜色如同黑红混合的墨水，黑色更深。
蘑菇海市之外的亡者之森，月光为这片死气沉沉的原始森林蒙上一层绯红的轻纱。
林间某处没有多少杂草的空地，传来察察响的挖土声，以及男人抱怨不停的声音。
杨煜只觉得犹如梦中，昏昏沉沉，全身使不上一点力气，身体还有一种粘稠的感觉。
他努力想要睁开眼睛，却无论如何也办不到，什么也看不见。
如同被鬼压床一般，他现在不能做任何事，不，比鬼压床更可怕，杨煜想要大喊，却无法喘气，想要呼吸，却没有鼻子……
好像他所有生存必要的器官都已经失去了。
这时，杨煜没有听见，有两个人带动沙土靠近的脚步声，还传来二人谈话的声音。
“真是凄惨，这个家伙肯定是惹了某个贵族吧，看这尸体，都被折磨的不成人样了，甚至已经分不清是男是女了。”
“呵呵，说是尸体倒不如说是一摊肉泥，看这衣服，应该也是个贵族，只是可惜了，已经破成这样也卖不了钱，快来帮忙吧，先把雇主交给我们的事情解决再说，这鬼森林是有亡灵出没的，还是早点出去。”
随着两个男人的交谈声由远及近。
而杨煜却只感觉到两股奇妙的力量在靠近，不，应该说是美妙，还不够恰当，应该是……美味。
这种美味的力量，并非是用鼻子感受到，而是仿佛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都对此做出了反馈。
疯狂的反馈！
此时，有某种原始的冲动要将杨煜本就薄弱的意识给吞没！
——这是某种生物自诞生于世便拥有的、趋于本能的、古老的冲动。
求生的冲动！嗜血的冲动！
“啊！！！”
“你，你是什么东西？！”
杨煜睁开双眼，所见是自己沾染暗红色鲜血的手，正掐紧一个身穿旧布麻衣瘦弱男人的脖子，自己的手指陷入了他脖颈中的动脉，贪婪吸食着他的血液。
瘦弱男人的面部狰狞痛苦，脸色愈发苍白，形体越来越小，最后干瘪成一具只剩皮骨的干尸。
爽快啊！可是还不够，血还不够！复活，想要复活！就必须要血。
杨煜此刻彻底被嗜血的冲动控制，他暗红色、没有一丝理智灵光的眼眸看向不远处，那个正在狼狈逃离的强壮男人，这将是他的下一个猎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