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听见了吗?吴同学!”伽狸惊恐地转回头,她也听见了一群人朗读三字经的声音。
“怎么办,要么我们先离开这里?”伽狸好不容易摆脱猎杀,她可不愿意再被任何诡异上身了。
吴狄脸色有些凝重,望着高出教室外的窗户,视线落在那些飘扬的花边窗帘上。
他拿出手机打字,伽狸看到他来来回回打错不少输入法,心里不由一紧。
吴狄将手机递给她,上面只写了短短六个字:我们走不了了。
“为什么走不了?”伽狸有些疑惑,她明白吴狄说这话肯定不是吓吓她,但学校大门就在他们眼前,就离这里不到五十米的距离。
“我们直接离开这里不就好了吗?”伽狸朝铁门方向走了两步,“门就在那里,我们赶紧走,不然诡异就追上来了!”
可伽狸刚走两步,教室里传出的朗诵声音更加洪亮,一股巨大的能量在学校上空震荡,震耳欲聋。
“苟不教,性乃迁!教之道,贵以专!”
声音井然,响亮有力,就像是成百上千的学生一同合声,音色雌雄相间,有细有粗。
“昔孟母!择邻处!子不学!断机杼!”
明明都是学童之声,可伽狸感觉到里面席卷着无尽的憎恨与威胁,充斥着无穷的绝望与虚空。
“这是......他们不让我走?”伽狸显然被这股读书声镇住,她刚抬起的脚步滞停在空中,片刻后收起脚步重回到吴狄身边。
“看来我们已经被鬼上身了,该怎么出去?”
吴狄指了指眼前的教学楼,瞄准了三楼的一间教室,他早就发现了那间教室的不对。
整个教学楼不知何时已经灯火通明,一半以上的教室都已经打开了昼亮的白炽灯,可唯独吴狄指着的那间教室灯光忽明忽暗,疯狂闪烁。
“我们,得进教室?”伽狸靠在吴狄身边,语气有点颤抖。
吴狄点头,他知道伽狸在害怕什么,可现在不去那间教室他们就永远走不出学校。
吴狄牵起伽狸的手,让伽狸尽可能平静下来,随后慢慢走向教学楼的三楼。
三楼的距离不高不低,快到步行只用两分钟,也慢到感觉过了几小时。
吴狄两人站在教室外,紧闭的铁门遮挡住里面发生的一切,只能从门缝里看到间断闪烁的灯光。
校园里忽然刮起大风,将校内的柏树吹的沙沙作响,空旷的校园里突然出现密密麻麻的说话声,像是无数学生在交谈聊天,轻松却又嘈杂。
“子不学,非所宜。幼不学,老何为。玉不琢,不成器。人不学,不知义。”
教室里传来三字经的朗诵声,伽狸能肯定声音就是从里面传来的。两人看了看头上方的班牌:三年二班。
深呼吸后两人同时举起手,轻触铁门,接着一起用力推开大门,死死观察着教室内的情况。
“为人子,方少时。亲师友,习礼仪。香九龄,能温席。孝于亲,所当执。”
朗诵的声音像是阵阵清风扑面而来,又像是活物不断触碰着两人的皮肤,不知是在迎客还是要挟。
铁门打开,室内的灯泡剧烈闪烁,发出刺眼的亮光,吴狄和伽狸不得已闭上眼睛扭过头躲避。
一阵恍惚的光晕后,不知从何而来的日光照进教室。
这是真实的太阳光,没有参杂着血红与灰暗,就是清晨从东方射进的和煦日光,温暖而抚慰人心。
一大群学生端正坐立,神色严肃,双手捧书,正异口同声地朗诵着手中的三字经。
“一而十,十而百。百而千,千而万。三才者,天地人。三光者,日月星。”
学生们面色消瘦,眼露痴狂,干涩的嘴唇一刻不停地朗读经书,几公分的指甲死死扣住书本,生怕跟不上大部队的节奏。
伽狸看着眼前的景象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呆呆愣在原地,一动不动。
而吴狄伸手挡在伽狸身前,示意对方别动,他要自己上前查看情况。
吴狄踏进教室走近学生,然而那些学生却丝毫没有反应,血红的眼球直勾勾盯着书上的内容,有的鼻孔流血,有的耳朵流血,有的眼睛流血,无论是发生了什么事他们依然不知疲倦地朗诵着经书,仿佛只要不读书就会死一样。
伴随着吴狄越走越近,他能感觉到学生朗诵的速度越来越快,越来越急,很快慢悠悠的朗读就变成了念经一般的饶舌。
“曰春夏,曰秋冬。此四时,运不穷。曰南北,曰西东。此四方,应乎中。”
“曰水火,木金土。此五行,本乎数。十干者,甲至癸。十二支,子至亥。”
吴狄越靠近,他们就越来越急,越来越急,到最后吴狄已经听不清他们读书的声音,只剩下念咒一样的符号。
“勤有功!”
“戏无益!”
“戒之哉!”
“宜勉力!”
轰——!
耳鸣与闪光直冲而来,吴狄大脑受到强烈眩晕,他瞬间意识恍惚,视线模糊。
吴狄立刻用手撑着最近的课桌,尽管用力抓住桌角,摇晃的身体都险些摔倒。
随后是一阵头疼,吴狄捂着脑袋,克制着疼痛努力保持清醒。
渐渐闪光与眩晕开始褪去,吴狄模糊的视线也逐渐开始清晰。
然而还没等吴狄看清周围,他就已经发现教室里的日光不见了,这里又变成夜深人静的黑夜。
轰隆!
窗外响起雷声,接着是一道夺目的闪电。
闪电的炽亮后,吴狄的眼睛终于从眩晕中恢复,重新能看清教室里的情况:
此时教室里一片阴森,所有的学生都呆滞地坐在位置上,一动不动,而那本被他们供奉的三字经也被放在桌上。
没有一个人在朗诵,也没有一个人在看书。他们木讷地坐着,任凭七窍流血,痛苦缠身。
吴狄手扶桌前坐着的男生,眼球都已经掉出眼窝,依然低头不语,形同丧尸。
可就在吴狄抬起手的瞬间,对方竟然猛地伸出手抓住吴狄的手腕,接着抬起那张面黄肌瘦、浴血痴狂的脸庞。
那是疯癫,是绝望,是渴求,是无休止的深渊。
“你说,我考上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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