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长的等待是值得的。
晚上，福尔等人久违的吃上了热食，肉块外焦里嫩口感极佳，肉汁恰到好处的湿润了一行人的嘴唇，幸福感因此扩散到全身。
咪铃吃饱后满意的躺在副驾驶上，她悄悄看着福尔说：“如果还能洗澡就更好了。”
“洗澡就算了……”
咪铃爬进货仓，同时说：“确实啊。不过可以安心的睡觉也不错，不会被雨淋，也不会被沙子埋起来。”
“累了就快点休息，你身体还没恢复好。”
咪铃探出半个脑袋，朝着福尔挥手，说：“晚安，师傅。”
“晚安。”
土沙把多余的边角料用甲壳装好，然后用自己的小刀插起一块吃掉，之后把剩下肉块朝着自己的伙伴一块一块的丢过去，它非常准确的接住每一块开始品尝，最后土沙把剩下的残骸从烤架上取下放到它面前。
福尔看着这只浑身是伤疤的野兽，他不敢想自己就坐在曾经多次想要袭击自己和丰饶的野兽旁边。
任何人见到这样的情况都会询问：“它怎么会跟着你的？”
土沙看了眼自己的伙伴，设定好手机并放在地上发声，而他自己笑着用手不断地比划：“我捡到它的时候，它只有一个篮球那么点，我当时还想不管它，可是看周围也没有成年野兽的痕迹，我就想可不可能收养。我就打算试试，这小家伙没多久就可以站起来了，刚开始还凶我，它可聪明了，很快就知道和我混能活下去，但是它可没放弃尊严成为一只小狗，而是不做事不吃饭，吃饭必须做事，你敢信吗。最开始我可是很担心这家伙晚上袭击我，可是它不仅没有做过这种事，还救过我几次命，当然后面我也救了它几次，我们就这样一路合作到现在。”
“人类历史上也有驯服野兽的记录。”
“战争之后就没有了。”
土沙把刀擦干净，同时把甲壳清理干净放到其他待清理的厨具旁，问：“要去看看我们这的特色吗？”
福尔见他用大拇指指着学校的楼顶，在得到丰饶的点头后，自己便点头跟随土沙前往学校的楼顶。
“白天那三个人的事情，你还记得吧。”
“怎么可能不记得。”
“三个人而已，我们这片荒野死的人多得去了。”
“这边的人为什么不离开？”
土沙思考了一会，回答：“多数人无法离开。”
说着两人已经到达了楼顶，这下福尔知道所谓的特色是什么，远处有光，非常强烈的光，还有光柱在扫射天空。
“防空？”
“当然不是，那是灯光表演，【国王】最喜欢的玩意，也是他发起掠夺的信号。”
“这里如此贫瘠，宁可选择掠夺也不愿意离开……”
“说来有趣，他们打不过海边的居民，又突破不了研究所的战争机器，绕远路又不一定有足够的燃料。”
“移动城市用的燃料？”
“他们可不像太阳城拥有那种【未来能源】。”
“那不是很快会消耗完吗……”
“还有一些残留库存，但是快用完了，剩下的就是从其他的城市掠夺。”土沙看了眼自己的手机，上面显示时间是七点，气温十度，继续说：“看来今天打算更加热闹点。”
“为什么？”
“剩下的城市只剩两座了，以现在的情况看，【国王】赢定了。”
“如果他们赢了，再次把资源用完【国王】要怎么办？”
“他活不到那时候了。”
“什么？”
“他身体根本坚持不到那一天。”
“身体很差？”
“他身体算是很好的，毕竟能长的那么胖……”土沙突然想到了什么，没有继续敲字，只等到了无声的叹气，继续敲字：“我们这边的人没有人使用义体，多数的人因为各种原因死亡。”
这也解释了为什么土沙没有安装义体来恢复声音。
福尔询问：“原本有多少个城市？”
“大概十个或许十五个。”
“就这么几年几乎全没了？”
“也不是所有人都脑袋抽筋，有人选择了新的生活方式，比如海边，比如去太阳城，至于他们成功到达没有，那我不清楚。”
“你打算在这待到什么时候？”
“等他们打完。我去捡漏，然后我打算前往北方。”
“北方？”
“传说那边还有不少的好东西，说不定也有能生存的空间，我在那边过日子或许也不错。”
“嗯……”
“你呢？”
“我？”
“没错，总不能这么瞎逛下去突然遇到危险死亡吧？”
福尔看着远处的灯光表演，脑袋里面仅有的地点名称：“我……我去……海边吧。”
看着满脸写着迷茫的福尔，土沙，说：“反正目标随时可以改，我们的世界什么都可以试试。”
突然远处的城市上空出现一朵又一朵的烟花，土沙和福尔都拿起手机开始拍摄直到结束。
“没想到，【国王】连烟花都拿出来了，看来他的仓库里面什么都没有了。”
“他的居民不知道吗？”
“当然知道。但是依旧有人愿意跟随他并留在那。”
“不是愚昧？”
“很多人没有从战争中走出来，他们的身体或者寿命不准许他们去那些地方，即便有能力的也不见得愿意接触未知的世界。”
“嗯……”
“过好眼前的日子，就是那个城市里面多数人的想法，哪怕辅佐一只恶心的猪。”
“这人很令人讨厌？”
“至少外貌上。”
福尔有点理解，于是问：“为人呢？”
“比外貌好不到哪里去。”
“哦……”
“反正没人希望【国王】赢下这片区域，但是他肯定赢了。”
烟花不断的绽放，不断告诉福尔和土沙它们是这座城市最后的花朵。
土沙反问道：“我看你和你徒弟关系并不好，你怎么认识她的，我看她有明显的训练痕迹。”
福尔愣了下，然后把自己和咪铃相遇的情况一五一十的告诉了土沙，就是希望土沙能意识到自己没有为人师表的资格。
结果土沙笑着回答：“挺好的。”
“你还不懂我的意思吗？”
“我懂，所以我说挺好的，你很关心她所以才会做这样的决定。”
“我可没关心过她。”
“那么就是说这些行为出于你的本性，那你可真是一个神奇的家伙。”
福尔哑口无言，他不理解自己哪里神奇了。
土沙笑着敲打着手机，说：“在我们这边，离开了群体的人能毫发无伤活过一星期的可是很少见的，所以很多人愿意追随眼前所看到的希望，哪怕下一秒这个希望就没了。”
“你们这么生活不怕被欺骗吗？”
“作为太阳城出生的年轻人来说，没体验过荒野生活说出这种话挺正常的。”
“你说得对……”
“咪铃应该经历过什么，才会把救了她的你当作自己的希望。”
“希望？”
“我想你一定不会轻易做出伤害她的事情吧？”
“我……”
“你可以试试让她跟着你，这样或许能让你不再漫无目的。”
“你要我选长痛？”
听到这个反问，土沙摸着下巴想了想，说：“原来如此，一定要从两个你都不喜欢的选项里面做出选择，你想选短痛吗？”
“……”
“那她如果死了，对于你来说岂不是终身痛苦？”
福尔咬着嘴唇，他脑袋里面再一浮现了那些事情。
“你为什么给自己一个第三个选项呢，尝试把她送到一个真正安全的地方，然后离开？”
“哪？”
“海边。”
白天一行人朝着城市的方向前进，这是土沙提出来的意见。
无论哪个城市获胜都将留下一地的残骸，里面总有有用的东西，顺带福尔也想看看最后的战争。
土沙推荐了一个很好的观众席，这里的残骸正好可以遮住阳光，一行人可以在这个地方慢慢等待结局。
土沙拿着望远镜寻找两座城市的轮廓，他指着一边示意福尔用自己的望远镜观测，用再次补充电量的手机说：“那是【国王】的城市，名为【宝库】。”
一座正在缓慢移动的城市逐渐出现在福尔的望远镜里面，从外表上看，上面的建筑物有各种各样的装饰品无一都是在炫耀自己庸俗的审美，在福尔的思维中那种堆叠方式随时会坍塌。
“我认为我的审美就够糟糕了，没想到还有更糟糕的。”
“哈哈，是吧，他简直就是把喜欢的东西堆叠在一起。”
福尔没有找到【国王】的目标城市，放下望远镜正打算递给咪铃，不过她不关心的表情让福尔打消了这个想法。
“师傅……”
“嗯？”
“虽然我不喜欢【宝库】这个移动城市，但是我还是想再去最后看一眼，以旅行者的身份。”
“安全吗？”
“只要【宝库】赢了就一定是安全的，【国王】有这种虚荣心。”
福尔尝试寻找话题问：“你父母还在那个城市吗？”
咪铃沉默了许久才回答：“他们在，但是也可以算不在了。”
福尔此刻还没意识到自己的错误，问道：“被洗脑了？”
咪铃双臂抱着膝盖坐在副驾驶上，说：“不……他们是【国王】的战士，他们在一次战争中牺牲了，【国王】说他们的精神永存，我……希望他们活着……所以……”
福尔转头用手轻轻击打着自己的脸，小声地说：“抱歉……我……”
“没事……谢谢……”
土沙拍了拍福尔的肩膀，说：“对手出现了。”
另外一端出现了浓烟，一辆尺寸看起来小一点的移动城市停在了不远处。
福尔说：“如果不来，就不会被打败，现在这个样子看起来和决斗一样。”
咪铃离开了车站在福尔旁边，同时丰饶也找了一个地方观察远方，说：“师傅。因为没有资源，只能去夺取其他的城市，两边都是一样的，所以变成了这种类似决斗的方式，以前只是有输赢，赢得一边可以拿走一部分败者的资源，但是某一天开始【国王】就以完全摧毁对方为目的了。”
“某一天？”
“当时在城市里面我没听说有什么变化，但是一次常规的掠夺后【国王】突然下令继续攻击摧毁对方。”
福尔看着远处逐渐靠近的两座城市，依旧没有看出他们如何战斗。
突然两边的城市开始变形，两座城市都从自己的身上伸出机械臂，上面挂着奇怪造型的打击部件。
土沙做起了解说，他用令人惊奇的输入速度：“那玩意以前是建造用的吊臂，被他们改造了，可以抓着铁球去攻击对方，而另外一边的型号不一样但是功能差不多，以前他们应该还会有更多的吊臂。现在少多了，不知道【国王】这次要怎么摧毁对方的防御，对面的优势是大量的火药，可以远程攻击，如果让【宝库】靠近，对面就完蛋了。”
突然对面的城市发出更多的黑烟，并且高速朝着【宝库】冲去，三个吊臂抓着三个不同的打击部件指向【宝库】。
土沙瞬间了解到发生了什么，可是他已经专心的看起了战争没空解说。
【宝库】把正面也对准了对方，随后巨大的冲击，哪怕站在这么远的福尔等人也能听到那个撞击的声音，大量的零件因为冲击四处乱飞。
突然【宝库】伸出一只更加巨大的吊臂，上面的机械爪不断的攻击对方，不停的拆卸对方的城市。
对方也不是砧板上的鱼，开始不断地反击。
【宝库】最华丽的那栋楼突然被轰飞掉落到荒野，这让【宝库】开始后退随后调整了方向，而对方呢……
似乎已经失去了动力。
“【国王】赢了。剩下的就看【国王】是直接拆掉，还是把东西搬完之后拆掉……”
【国王】的城市升起了所有的吊臂慢慢靠近自己的猎物。
濒死的猎物可是会反咬猎人一口。
只见对方的城市发生连续的爆炸！
土沙摸了摸在旁边已经打瞌睡的伙伴，说：“果然选择了自毁吗，这样燃料也基本上烧掉了。【国王】赢了，但是没完全赢。这样我也没有什么东西可以捡了。我走了，祝你们剩下的旅行顺利。”
土沙头也没回的就和自己的伙伴离开了。
这下福尔看了看旁边的咪铃，问：“去吗？”
咪铃点点头。
丰饶回到车旁边，福尔顺口问了句：“你记录了？”
“是的，福尔先生，这样的事情值得记录。”
“接下来我们要去那里，做好应对麻烦的准备。”
“好的。”
丰饶开着车，福尔从货仓里面拿出一件太阳城制服递给咪铃，说：“穿上，免得被认出来。”
“嗯。”
逐渐靠近城市，福尔才意识到这座移动城市到底有多巨大，福尔不禁感慨：“这比战争机器大多了，以前就能制造出这么巨大的机械吗？”
“福尔先生，以前人类制造过很多神奇且巨大的东西。”
咪铃可能想调整情绪，所以她接话说：“听说，大海上的城市也是当时人类制造的巨大产物之一，而且海上的城市保留了大量当年的生活习惯。”
车载广播传来了清晰的声音：“想必你们是来参加我们胜利庆典的吧！”
“福尔先生，我们怎么回答？”
福尔按住按钮，回答：“我们只是路过的旅行者，如果是庆典，我们当然愿意参加。”
“欢迎你们，旅行者，国王会亲自接待你们。”
还没有进入【宝库】，厌恶，恶心，呕吐，但凡能表现对【国王】厌恶的词全部浮现在穿着大一号太阳城制服咪铃的脸上，但是有面罩遮挡福尔并没有发现。
福尔没有让丰饶把车开进城市，而是停在了巨大的履带旁边。
迎接的人已经站在履带旁边，他们五个人穿着华丽的金色服饰，除了第一个人可以看到面孔外，另外的四个都戴着纯白打底金色花纹勾勒出五官的面罩。
领头的人笑眯眯的样子任何人看了都觉得他充满了危险。
“欢迎光临【宝库】，难得的客人啊，请跟着我一起去见我们的【国王】。”
福尔和启动了面罩的咪铃跟随着眼前的特使进入了城市。
这个城市刚刚经受了很强烈的撞击，四处还有人在接受治疗，同时也有人在打扫现场。城市里面到处都是光亮的金色，银色沟边的丑陋字体的招牌。
福尔看到有一些人正在某个雕像下跪拜：“他们在干什么？”
“他们正在向我们伟大的【国王】感恩，我们再一次战胜了敌人。”
福尔驻足抬头观看这个雕像，这个俊俏年轻身材完美的男性雕像怎么看都配不上土沙对【国王】的【肥猪】称号。
雕像穿着一套看起来像是翅膀的白色外骨骼。这个外骨骼是穿上去的，而不是雕刻上去的。
福尔心想难道这个外骨骼是可以运转的吗？
难不成这是他眼中的自己？
“你们的服饰都是一样的吗？”
“【国王】亲自挑选的样式，大家都可以免费获得。”
“免费，福利不错。”
“当然，【国王】是至高无上的人，他赐予我们住处，食物以及生命。”
福尔尝试着再套出一点情报，问：“【国王】为什么这么欢迎我们的到来？”
“【国王】喜欢客人，尤其是从未见过的客人。”
“我看这里的伤者还挺多的，你们不全力救治吗？”
“这些伤痕都将是他们的荣誉。”特使微微回头询问，“你的伙伴似乎不太乐意参与我们的庆典？”
福尔非常冷静地说：“抱歉，我的同伴脸部受了重伤，不愿意给别人看，同时说话会产生疼痛。”
特使沉默的转回头继续带路，前面逐渐看到一栋高大的建筑，整个房屋都被金和银勾勒出边框，不和谐的文字写着【王城】。
夸张尺寸的吊灯，周围都是穿着白纱的女性，她们高矮胖瘦都有，还有各种各样镶嵌着不知道是真的珠宝还是假的珠宝的装饰品，而这一切都不如坐在那里的【国王】来的震撼。
这……到底有多重？
【国王】坐在那……
不，应该是一坨肉泥堆在那。他身上还趴着两名同样穿着白纱的女性，她们一个正在给【国王】喂食，一个拿着布料帮他擦嘴，他上下活动的嘴唇带着淹没下巴的肥肉晃动。
土沙说的没错，确实恶心。
【国王】抬起自己的胳膊甩动着肥肉把手伸了出来，旁边的女性就从他的肥肉上爬了下去。
腔调中带着重重的喘气声：“虽然有点早，不过我还是欢迎。”
福尔笑着：“感谢【国王】的邀请。”
【国王】点点头，看了眼周围的人，她们便全部离开，只留下了那名特使。
“太阳城的朋友，希望我们的决斗让你们有所开阔眼界。”
“确实震撼。”
“哈哈……”【国王】突然停止了大笑，而是不停的吞咽和喘气，说：“呼，抱歉，我还没有从紧张的决斗中恢复过来。你们是太阳城来的，为什么要离开太阳城？”
“旅行。”
“你的伙伴为什么戴着面罩？”
“她脸部受伤严重，不愿意给别人看，同时说话的时候会疼痛。”
“让我看看。”
咪铃身体有所晃动，可是福尔立刻抓住了她的手，说：“抱歉，我也不希望别人看到我妻子受伤的样子，这对她和对这个旅行都没有好处。”
咪铃听到这句话，隔着面罩看向福尔，她死死地握住了福尔的手掌。
【国王】晃动着身上的肥肉，说：“原来是恢复旅行啊。我能理解，那么在正式开始之前，你们就在城里面观光吧。”
福尔弯腰表示感谢的时候，咪铃也跟着弯腰。
【国王】看着两人离开，招了招手。特使便利用【国王】身旁的小楼梯走到他的身旁并单膝跪地俯身侧耳倾听。
“白银，去盯着他们，我希望他们别偷东西。”
“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