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打算执迷不悟吗？”
苏落梨看到眼前的老人，心中惊惧不定，明明几个小时前，对方还是和她讲道理，感慨过往的和善老人，怎么到现在就忽然像是换了个人一般。
这义体安装的手术，比她想象中要快得多，或者说对方身上这些，其实是穿戴式的？
一条手臂、两条大腿，外加上胸甲和头盔，老者几乎从头武装到脚，装备表面饱经磨损，但却闪烁着令人心悸的寒光。
暗紫色波纹自这些义体上缓缓扩散开，毫无疑问，这其中有着兆阶义体。
更重要的是，她才把装备制造结束，对方会不会已经发现了她的秘密。
至于周围的景色，不出所料地一片狼藉，在她意识沉入表世界的这段时间里，她似乎又对周围进行了大肆破坏。
远处是几只野兽的尸体，无一例外都是被她误杀的，不过苏落梨不心疼就是了，这都是些肉食性的野兽，围上来不怀好意，就像上次击退虎狼群一样。
相较于她上次穿越前，周遭的地形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在她的脚下，是一个直径百米的深坑。
如此破坏力，作为肇事者的苏落梨都觉得不可思议，她在现实中分明什么感觉都没有，几乎什么都没做，怎么就对里世界造成了这么大的影响呢?
身上带着强大的装备，或许只是一个不经意的动作，就能造成巨大的威能，这也正是赛博精神病的恐怖之处。
换作以往，苏落梨实力低微，对此还没有感觉，但她这段时间实力的极速提升，这一点逐渐开始显现。
“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那个世界，是假的，你手上的东西刚好就能证明这一点。”
“什么都没有，你看错了。”
说着，苏落梨把手中的圆环藏到背后，不过这显然是徒劳。
“你觉得呢?你不会以为，你手上那东西是从那个世界带过来的吧。”
“……”
苏落梨感觉对方这话是在诈她，只是保持沉默，右手握紧了刀柄，蓄势待发。
“请看vcr。”
薛平按下了自己手臂上的开关，手腕上立刻投下全息影像。
拍摄视角是在空中，画面中央，站着一个立体的小人，苏落梨认得出来，那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她自己。
当时的她，正在旷野上狂奔，每踏出去一步，都会在地上留下深坑，并且整个人蹦到几十米的高空，中途有野兽围上来，但都被她一脚踩死，苏落梨推测，这应该是她从刘梅车上下来那个时候，难怪当时觉得路面的石子那么多。
画面快进，画面中的少女停下脚步，对着一头刚被她踩死的狮子，窃窃私语。
“孩子，我猜你这是在打电话，看样子电话那头的人对你很重要呢。”
薛平的语气有些古怪，戏谑中带着淡淡的自嘲。
“这和你无关，你怎么又把这身义体穿上了，你不是说……”
男人直接打断了苏落梨的话，声音沙哑至极：
“那些都是骗你的，我早就认清现实了，你明白吗？我那样说，只是为了让你放下警惕，我现在过来只是为了让你也认清现实，嘛，事实证明，你和过去的我一样，一样的固执，我知道你现在不信，别急，我还有关键性的证据。”
对方越说越起劲，他随手点触了一下手腕上的全息投影，投影被放大，镜头聚焦在少女身上。
苏落梨看着投影，那个和她长得一样的少女就站在她面前，她对着空无一物的旷野，张口一个姐姐闭口一个姐姐。
此时此刻，她的心中升起从未有过的虚无感，表世界的一切作为，在此刻都失去了意义。
她所做出的努力，她所恐惧的事，她所珍视的人，此刻都失去了意义。
她想起了不久前回家的场面，她对家的印象，好像就只剩下了一个模糊的地名。
如果她真的存在于那个世上，真的在那边活过十八年，为什么她对自己的家一点印象都没有，为什么所有人都不认识她。
但是苏落梨依旧不信，她不愿去相信，也不敢去相信，她咬牙切齿，恶狠狠地瞪着眼前的男人，水蓝的义眼中闪过挣扎，嘴上却依旧倔强。
“你在骗我，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别急，重头戏还在后面，你能把那边的东西带过来，你以为这是什么特异功能吗？错！大错特错！”
“……”
把表世界的画，在里世界具现，把里世界被她杀死的人，画成死人像在表世界具现，苏落梨确实以为这是自己的特异功能。
“你我都是凡人，这世上属于凡人的一切，都被科学的规则束缚着，没有什么是不能用科学解析的，哪怕是基因改造，哪怕是磁场之力，同样逃过不这个世界的科学法则，其中也包括……你的能力。”
身前的全息投影还在继续播放，又在对方的操控下，向前快进了一段，苏落梨早已汗流浃背，
“你……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自己看吧。”
画面之中，少女突然下蹲，扎起了马步。
更准确来说，她像是在表演默剧，在她的身下似乎垫着什么东西，当时她正坐在警车上，或者说，她自以为自己坐在一辆警车上。
然后她右手似乎抓住了什么东西，在身前上下挥舞。
“你当时在做什么？”
“我在……作画。”
“可你手上什么都没有，那么现在，看好那双眼睛。”
苏落梨把注意力聚焦在投影上，看向自己的那只眼睛，在那双义眼的瞳孔之中，竟是喷吐出了一条条细长的丝线，这些丝线呈现深蓝色，在她身前交织，一层层地向上累积，最终形成一个环状物体。
在此之前，苏落梨从没有见过自己手搓装备时候的画面。
手绘只是表象，那些都是她的妄想，只有3d打印才是真的。
“现在明白了吗？你居然以为你的那些东西是从那边带过来的，那是因为你的眼睛有3d打印功能啊，孩子，你真的是可怜至极，可笑至极，哈哈哈哈哈咳咳！”
这个年过半百的老人突然放肆大笑，笑得癫狂，笑到咳嗽，咳完继续笑，他不仅在笑苏落梨，同样在笑他自己。
“咳咳……哈哈哈，那些都是假的，只有你的这双眼睛是真的！它们都是你的义眼打印出来！”
“呼呼呼……不对，这不对……呼呼，一定有哪里不对，不可能是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