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李野看着桌子上咬了口牙印的苹果，百思不得其解。
那就不解了，自己和解吧！
提着方平来到堂外。
这是每日李家众人晨间修练的地方。
“方师兄怎么被绑成那样，这新来的门客也太嚣张了吧？”
“昨夜方师兄一夜都没回来。”
“这李野不会以为自己也沾了同姓，就能和李家子弟平起平坐吧，可笑！”
“你快放下师兄，成何体统！”
李家弟子嚷着要李野好看。
但谁也没有敢踏出一步制止，大家都知道方平的实力不弱，能被李野擒住肯定是技不如人。
冒然上去。
总不能任由人家绑成个粽子吧？
李慕尘擦了擦细汗，跑了过来：“怎么回事？”
李野简略回答：“他想杀我。”
李慕尘眉头一皱：“杀你？为何要杀你？”
她从头到尾看了一遍，用手比了比，摇摇头：“肯定是会错意了。”
李野嘴角一抽，用剑炳戳了方平的肩膀：“你自己解释。”
方平发出苦笑：“说我勾结妖怪，残害同类？还是因爱生妒，奢求不该要的生活？我……只是一个废人，连当年那个一心求道，拜入师门的少年都不如……”
这一段话让在场的人都不禁心头一震。
尤其是那句：勾结妖怪，残害同类。
方平，保不住了。
“小师妹，我真后悔……”
“地上的蝼蚁，怎么配得上皎月？”
“我这一生过得极其窝囊。”
方平涩意地睁着双眼：“我真希望能找回当年意气风发的少年。”当初他也是抱着郑兴全村而来拜师学艺，只是惊鸿一瞥后他就疯魔了。
李慕尘紧锁眉头，没有说话。
对于方平她实在没有多少印象。
倒是他经常在大哥二哥身边，鼓动他们去探索未知事物。
外面究竟有什么？
他们所有人真的一直在圈内吗？
李慕尘的心揪起来了，她也想看看外面的世界。
“诚实交代，坦白从宽。”
李野出声打断。
“黑狐一事，最好一个字都不要漏掉。”
方平颓废地点点头。
很快，管家来到堂前。
请他们进去。
“我也要进去。”
管家温和地笑起来，话中却是不容拒绝的强硬：“三小姐年纪还小，又是女儿身，还是免了吧。”
李慕尘冷笑:”你不过是父亲的走狗，也敢拦我？”
管家沉着脸：“老奴再是走狗，那也是家主的狗！三小姐莫要欺人太甚！”
“尘儿，不要胡闹。”
低沉浑厚的嗓音，带着暮年的气息，有些无奈地从堂内传来。那种上位者高手才有的压迫感，让众人纷纷停止了呼吸。
李野：“这件事和三小姐也有些关系，进去听听也无妨。”
众人目露讥笑。
人家女儿的话都不听，能听你的？
片刻后，那道声音再次传来。
“也罢，进来吧。”
李家子弟视线交汇。
居然真让他说动了？家主何时那么好说话，真是走运。
管家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随即，将三人领进门内。
直到一道高门前，才停下道：“这几日家主会闭关在内，你们就在这里说吧。”
李慕尘冷哼了一声。
李野抱拳：“多谢。”
这才回头，俨然这道高门看着十分森严。腐朽的气息从门内传来，暮气沉沉。
“方平。”
方平规规矩矩地磕头：“弟子在。”
”我记得当年你拜师时提着一桶炸小鱼，说要在做谢师礼。旁人都笑话你家贫，那时你是怎么说？”
“我……我说人贵在知足。”
方平哑着声音，头低得更低：“今日我送师父小鱼，来日何尝不是一条大鱼？修道之人，刻守本心才能长久。”
门内传来一阵叹息。
方平捂着头，痛哭流涕。
“你们之间的事我已经知晓。”
“方平，从今往后你不再是李家弟子，日后切莫再着了道，心生怨哼。至于，这位李公子……”
李野静静地等待。
门内迟疑了一会，道：“你这少年倒是古怪，看不出周身灵力。但论迹，你的道心坚固不似常人倒是难得的好苗子。”
“未来可期。”
李野：“家主过誉了。”
灵力看似稀薄，实则是因为他的容器不在于肉体，而是存于神魂。精神力越高，代表他的实力越雄厚。
“方平，肖家眼线遍布各地。”
“经此一事，你必须另寻出路。”
声音的主人把“另寻出路”四个字咬得很重，仿佛意有所指。
方平思绪翻涌。
恭恭敬敬地起身，向李野磕头。
这次跪拜诚心诚意，心悦诚服。
“我知道自己不配得到原谅，你留我一命已经是大恩。求你能收留我、打杂、跑腿、烧火煮饭我全都能包。”
肖家正在四处抓人把柄。
一旦被抓住，他绝对没命活。
这是师父为他找的出路，他相信自己不会跟错人。
这个少年真的不一般！
李野沉默了。
黑狐蛊惑是真，但也是因为方平自己负面情绪吸引了黑狐，也算是双向奔赴了。
于情于理，他都有理由拒绝。
实在不行打一顿。
但是……
他真的缺人烧火做饭啊！
联想到在洞内烧火煮饭，还一言难尽得难吃，他都快泪目了。
要是煮的不好吃，打一顿。
要是心怀鬼胎，打一顿。
没有什么是武力解决不了的，如果有的话那就往死里打。
李野面带微笑：“可以。”
方平喜出望外，莫名却脊椎发凉。
他看向澄净的天空，心脏锵锵有力地跳动。这一次他绝不能辜负自己。
………
………
出了宗堂。
方平褪去一身内门弟子的服饰
李慕尘的脸色阴沉，似乎心事很重，一路上一言不发地走得飞快。
“你怎么了？”
李野夸步到她身前：“说来听听，指不定我能帮到你。”
李慕尘迟疑了三秒。
“如果我说今日的父亲不像往日，你能理解吗？”
什么今日不像往日？
李野扬眉，思索道：“你是像说他们不是同一个人？”
李慕尘微顿，点点头。
“今日的父亲和年幼时的记忆重合在一起。而往日的形象……斥责、贬低、厌恶，除了两个哥哥外，旁人在他眼里都一文不值的。”
更不可能提起什么拜师礼。
想到每个月总有一半以上的时间在闭关，李慕尘呼吸急促了几分。
正要开口。
管家突然从后方走来，依然笑容温和，略带歉意：“李公子不是要出府吗？马车已经安排好了。”
李野识趣得读懂了，这是让他卷铺盖走人。
等李野的身影渐渐缩小。
管家才收起笑容，肃穆道：“三小姐本不该进入宗堂，家主希望小姐今日在屋内，静闭思过，好好抄一篇家规。”
李慕尘脸上血色尽退，半响才找回声音：“我明白了。”
今日的一切只是她的臆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