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尊,弟子糜尘求见。”
“进。”
糜尘沉默片刻,深吸口气,轻轻推开房间的木门。
“嘎吱”一声,门后是一间一丈见方、简朴古雅的小小静室。
先前斩首弟子的百衍真人正坐在桌案前,面前还摆着一壶竹酒,自斟自饮,神态间倒是颇为怡然自得。
静室内光线昏暗,他那双眼睛看起来恰似闪烁着幽光,让人不寒而栗。
“来,吞了它。”眼见糜尘来了,百衍便咧开一张嘴,露出个僵硬的笑容,随即又从宽大的袖袍中取出一个精致的檀木小盒子:
“若说起根源,这可是从天上得来的仙丹,便宜你小子了。”
虽然这笑容有些渗人,糜尘还是恭敬地行礼谢过,可是他心中却满是疑惑和不安。
“恕弟子无礼!”被盯得有些发毛,糜尘咬咬牙,干脆直接打开了百衍手中的小盒子。
我倒要看看是什么天上的仙丹?
……
好家伙,里面哪有什么丹药!
盒子打开,明黄色的缎子上,赫然是一颗心脏大小的球状物体。血红气息森然萦绕,外面缠着几条硕大粗壮的血管,还在跳动个不停。
这是什么东西,你们这儿管这个叫仙丹?
他立刻愣在了当场,不知所措地看着师父手中打开的盒子,接过来也不是,拒绝也不是。
“乖徒儿,你打算怎么个无礼法?”
百衍见他迟疑,眼中闪过一丝玩味之色,左手仍旧托着盒子,右手却缓缓摩挲着一张沾血的面具上——这面具上的裂纹还有些眼熟,赫然就是先前那小胖子脸上带的!
不好,要坏菜!
“多谢师尊,弟子这便收下!”糜尘立刻意识到自己处境危急,连忙上前一步,低头双手接过盒子,但是又迅速将其合上。
他心脏狂跳,猛然意识到,这东西,他原先是见过的——是前世在游戏里见过的道具:
琴螂卵,又叫【藕雹】,虽然可暂时提升功力,却会让宿主成为虫族夺舍寄生的温床,堪比饮鸩止渴!
糜尘心中立刻冷了半截。
因为待到虫卵成熟破体而出,宿主便只剩一具空壳傀儡,真是一等一的狠毒之物!
自己这是穿越到哪里来了?
他又偷偷瞥了一眼桌案前的道人,越看越眼熟。
是了,什么百衍,这怕不是游戏里的大boss百眼魔君,诨号“多目怪”是也。
“蠢徒,这会又发什么呆,此物可是稀罕的紧,山中近几年收成不好,拢共也才得了五个,如今乃是最后一个!
若不是看在你有些灵根,我可不舍得这宝贝。”
糜尘连忙又低下头,恭敬地说到,“回禀师尊,弟子这是,这是欣喜若狂,喜不自胜啊!此等大药,徒儿必须得好好供奉,斋戒沐浴再……”
他努力装作一副激动到颤抖的模样。
“这仙丹可助你突破肉体凡胎,现在便吞了吧!”
百眼魔君不耐烦地催促道,同时一掌拍碎手中面具,一缕森绿的气息便被他提取而出。
他将绿色气息投入口中,又啜饮了一盏残酒。
“啧,才这点灵蕴,真是寡淡无味。”他恰似嚼了颗豆子下酒一般平淡。
见状,糜尘立刻意识到,这魔君开观收徒是假,恐怕畜养凡人,吞噬灵蕴才是真!
什么辈分道号井然有序,这分明是排好队等着收割的一茬茬韭菜!
自己要是吞了这虫卵准没好果子吃!
这怎么敢吃?这怎么能吃!
就算这虫卵营养成分是牛肉的六倍,自己也不会动心的。开什么玩笑,自己可不是那个站在食物链顶端的男人。
他立刻又想出个借口推脱道:“弟子最近偶有所获,突破有望。这丹药,我想着等冲关之时再服用,想必效果更好呀。”
老魔头,提前吃掉一颗没成熟的青涩果实,我就不信你舍得!
糜尘此刻心底已经开始哀嚎:
系统救我口牙!
此时,远在这方世界之外的某个系统:宿主?(无慈悲)兴许是听错了吧。
坏了,看来是没系统了。
“哦?你小子还挺会精打细算。”魔君冷笑一声,目光如刀般睨着糜尘,
“掐指算来,你入我门中也有四五年了,不知道最近到了何种境界,冲的又是哪一重关隘?”
糜尘立刻检索着脑中残存的记忆,原来自己是现世六种境界中第一境——【练气化精】。
这具身体根骨平平,打熬五个年头才练气七层。
却离攒满九层,并且突破到下一境界【炼骨筑基】还远得很。
他当下便硬着头皮回复道,“启禀师尊,弟子最近突飞猛进,已八层了!并且九层,似乎也有望!”
虽然在吹牛,可这话说的一气呵成,面不改色,连糜尘自己都相信了几分。
“呵呵。”百眼魔君笑了笑,仿佛一切都在掌握之中。
糜尘觉得自己连“亵衣”都被看了个精光,不由得冷汗直冒。
“好!”
不知道这魔君是没分辨出来,还是没有拆穿,他只是点了点头,转过身去,双手一背,声音却冷了下来。
“既然如此,也不急在这一时。我再给你半年时间。
到年底前务必达到九层,到时候我亲眼看着你服用仙丹。”
说完他便摆了摆手,示意糜尘自行离开。
糜尘把装着虫卵的盒子小心收入怀中,恰如揣着一颗烫手山芋,匆匆离开了静室。
争取到的半年时间弥足珍贵,这时已经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这明显是一个修仙超凡的高魔世界。
糜尘知道,像自己这样的小吗喽,再来十个都不够百眼魔君一只手打的,真是伴君如伴虎。
为今之计,只有步步为营,寻找一线生机。
刚迈出魔君的门槛,轻手轻脚合上房门,糜尘一个激灵,连忙一路狂奔向观外。
倒不是急着逃走,这整座山头都在百眼魔君的神识笼罩之下,也无所遁形。
他是着急去确认一件事。
“发什么羊癫疯!”路上撞到道观的弟子,惹来几声叫骂,可糜尘头也不回。
直到气喘吁吁地跑到山门下,糜尘才停下来。
可是打眼一瞧那块门楼上悬着的牌匾,他同样悬着的心,终于是彻底死了:
【黄花观】
三个大字赫然写在牌匾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