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虽然很黑，不过我们视力都还不错。
巨龟的眼睛本就像两个大灯。
因此周围的环境还是隐约能看清一些。
我们应该在海底，至少是一个有底的地方。
龙武正缓慢的向前爬行。
在它两侧，赫然是一具具死状各异的尸体。
有手持长矛将军模样的猴脸怪被一箭穿心，有人身蛇尾的女妖被从中斩断。
甚至还有一些跟人差不多的。
也许那就是人，他们的尸体支离破碎，地面上都是残肢断臂。
龙武越往前爬，我们三人一鬼就懒得越心惊。
地府跟这里比起来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
相对之下，这才叫地狱。
“师父，你在看什么？”
我没注意到龙武已经停了下来，却发现师父一动不动的看着外面一具尸体。
那具尸体背对着我们，身上穿着黑灰色道袍，头发扎成丸子头，一看就是个道士。
只是他的头并没有长在脖子上，而是被身体抱在怀里。
巨大的熟悉感让我忍不住猛地握住开心的手，手中也传来阵痛，她回握的也十分用力。
君衍不动声色往我们面前上了两步，警惕的观察着师父。
“君衍，你让开。”
开心轻推开君衍，师父正好回头与我们对视。
“师父！”
小老头的五官竟然开始往外流血，脖颈处渐渐浮现出一圈淡粉色的痕迹。
那痕迹越来越深，慢慢变成了红褐色，也开始往外渗血。
与此同时，那具抱着头颅的尸体慢慢转身，将自己的头也转了过来。
头颅上赫然是师父的脸。
而且那颗头的情况跟师父现在一样，五官都在溢血。
“怎么办怎么办？师父啊啊啊啊！龙武你他妈快救救我徒弟！”
我看着师父这副模样，一时间心痛不已，脱口而出的话让本就诡秘的海底更加寂静。
我刚才说什么？
我师父？我徒弟？
脑海里像被扎了钢针，疼得我恨不得满地打滚，最后竟然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闭上眼睛前，我好像看到师父的头被他摘了下来，抱在怀中。
……
……
“华曦，你身为神族，却沉溺于情爱，造成天地动荡，罪该万死！”
“华曦……无论你要捅破这天地，还是应劫殒身，我都陪着你！”
“华曦，我们是姐妹，我们永远不会分开。”
“华曦，姐姐在哪我就在哪！”
……
“师父，徒弟我都老了，你怎么一点没变？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是你师父！”
“师父，小狐狸送走了吗？”
“师父！一切都是母神的阴谋，你们快走……”
……
……
“阿宁！醒醒……”
“阿宁……”
“啊——”
我惨叫着惊醒，一大股混乱的记忆涌入大脑，让我呼吸困难。
“师父！”
我找寻着师父的身影，可身边只有开心跟君衍，还有个长发飘飘的白衣男子。
“善存呢？”
我好像想起来了。
善存，不应该是我师父，而是我唯一的小徒弟。
他被我捡回来时才三四岁，可他格外聪明，话也说的很清楚。
他说他在院子里玩，遇到一只白狐跟一只长着两颗头的怪鸟斗法。
白狐落了下风，奄奄一息，他捡起石头去砸怪鸟，救了白狐。
从此一白狐一小孩儿成了好朋友。
只是白狐伤的太重，等它恢复一些，便回了深山去修炼。
小孩儿因为参与了白狐的因果，被双头怪鸟报复，灭了满门。
他被父母死死护在身下，我路过时，刚好那怪鸟啄烂他父母的尸体，正把他往外叼。
我重伤了怪鸟，将他捡了回去。
他原本的名字叫书杭，我觉得太文弱，又怕他被仇恨吞噬本性，便给他改了名字叫善存。
阿金掌管海域，我掌管人间，还有华澜跟君衍，虽然神历有记载，四位古神经常在一起治理四界混乱，可那也是隔了千百年。
神族漫长的生命里，只有他一直陪着我。
我看着善存从稚童长到俊朗少年，又慢慢变成成熟中年，直到最后老去。
我突然意识到他跟我不一样，他再老一点，就要死了。
于是我寻来大量丹药给他吃，他虽然年迈，却得了永生。
甚至他的样貌还恢复年轻了一些。
后来我住的曦晨山上，寻来了一只小狐狸，那狐狸通体雪白，我见一眼就想到善存年幼时跟我提到的白狐。
只是它并非那只白狐，而是那只白狐的后代。
小狐狸说那白狐回到山中，又被山中妖兽所伤，一百年前就身死道消了。
我没问小狐狸怎么寻到我这，而是把它留了下来。
善存看到小狐狸很开心，后来的事，我便忘了。
恍惚中，我好像看到我被消失已久的母神打落北海，是善存拼了命的挡在我面前。
开心冰凉的手擦掉我的眼泪，我发现她的眼睛也是红肿的。
不祥的预感弥漫全身，我哑着嗓子朝白衣男子询问：
“我师父在哪里？”
喜欢有凤雏的地方还有凤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