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由佟海山又是吼又是骂,可混混们依旧不动。
僵持许久,才听一个混混咬着牙道:“佟爷,人在江湖,得讲规矩!李金鳌有种,我服了!”
说着话,他扔下手中的棍棒,转身大摇大摆就走。
“回来!我让你走了吗?还有没有点规矩!”
佟海山一声怒骂,那混混理都不理。
这时更多的混混开始效仿,把各种刀枪家伙噼里啪啦往地上一扔,晃着胳膊全都扬长而去。
临出门,一个混混头也不回地喊道:“李金鳌,弟兄们三年前跟过你,今儿对得住你,可没下死手!下次碰上,你可给我们小心点!”
李金鳌双目通红,盯着那些陆陆续续远去的身影,不禁道了声‘多谢’。
江湖有江湖的规矩。
江湖,也有江湖的情义。
此时只剩孤家寡人的佟海山,彻底没了刚才那股锐气。
他紧咬牙关,愤恨的双眼中恨不得射出几把刀子,把李金鳌乱刃分尸。
可他不敢。
李金鳌虽然双腿已废,却仍如一只卧虎怒视山林,谁敢来犯,那便是玉石俱焚!
“李金鳌,算你有种,你给我等着!”
佟海山无奈,只能狼狈跑走。
媚娘本来还想拦住他,可却被李金鳌一把拽住。
就听他道:“白小姐,老太爷要动码头,不差他一个小佟五,可你要是现在抓了他,就正好给了黑旗队挑衅的口舌。”
媚娘想想也是,这才作罢。
眼见佟海山跑了,这下孤灯子可犯了难。
他忙朝媚娘求饶道:“白小姐,你也当我是个屁,把我放了吧……以后我改,不改不是人……”
孤灯子说完转身就蹦。
可没蹦出多远,就被媚娘一板砖砸在腿上,又摔了个狗吃屎。
孤灯子气得直骂:“你们够了!光盯着我一条腿瞄准是不是?”
媚娘问道:“你先别跑,我问你,你到底用了什么邪招,竟然敢在城隍爷眼皮子底下作恶?”
孤灯子无奈,只能坦白:“我要炼鬼,就得收买阴间的鬼差,否则被他们发现我拘住了孙友德的魂魄,必不会放过我。我看这城隍庙里香火不旺,却是个联通阴间和鬼差打关系的好地方,就天天在城隍庙墙根底下泼屎泼尿,墙外种柳,墙内种槐,把此处变成了一块脏污的阴地,城隍爷气不过,就搬家了……”
“好家伙,你是真缺德,这种邪招也只有你想得出来。”
媚娘气得又踹他两脚,警告道:“孤灯子,三年前我爷爷废了你一条腿,今日我再废你条腿让你满地爬也不合适!我给你七天时间,将城隍庙恢复原样,并且散尽家财行善赎罪!七天后我来检查,你手里敢私藏一分钱,或者城隍庙有一块砖不是原来的,别怪我向阴曹地府焚书告你的状……”
孤灯子吓得连忙起誓:“我一定做到!我用我黄皮子的人格担保!”
“滚蛋!”
“喏!”
孤灯子倒是听话,爬起来先找了把笤帚,扫起了地来。
宋寡妇的事,总算是有了个了结。
我长舒了一口气,这才又想起我报酬的事来。
可这时我回头再找小怡子,她已经不见了踪迹。
我一愣,忙朝媚娘问道:“媚娘,小怡子跑哪儿去了?”
听到这话,媚娘也一愣。
“你说谁?”
“小怡子啊?就是说自己是宋寡妇妹妹那个。”
宋寡妇一听,忙答道:“我哪有什么妹妹?”
“我知道你没有,所以早就猜那丫头是在说谎。”说着话,我又看向媚娘,接着说:“媚娘,那丫头到底是什么来历?我看你俩常在一起,应该挺熟的吧?”
媚娘却眨巴着眼,一脸的错愕。
仿佛听不懂我的疯言疯语。
“小师父,你到底说的是谁?”
“就是,就是那个扎着哪吒头的丫头啊!那天她带我去的面馆,这几天不是一直跟咱们在一起?”我又道。
可媚娘还是摇摇头。
“小师父,我真听不懂你在说什么。那天夜里就你自己去的面馆,这几天也就你自己,我从没见过什么哪吒头小丫头啊?”
我心里咯噔一声。
没等我反应过来,媚娘又疑惑道:“说起来,这几天我也在奇怪,我常看你对着空气自言自语,身边哪怕有个妖啊鬼啊的,我也能察觉到,可什么都没有。你到底在跟谁说话?”
“我也注意到了。”这时宋寡妇又说道:“我知道你们这些修行之人,难免都有怪癖,可小师父你这怪癖,确实挺怪的……”
我无言以对。
那女孩儿,就这么消失了?
她既不是宋寡妇的妹妹,又跟媚娘无关,那她到底是谁?
总不能是我凭空幻想出来的吧?
可是不对呀?她掐我胳膊,拧我耳朵,一回回接触至今历历在目。
一个大活人,怎么突然就没了?
我彻底懵了。
由于李金鳌伤势太重,我们也没在庙里多做停留。
于是媚娘找来个拉柴火的独轮车,把李金鳌拉回了码头。
,!
负责拉车的是孤灯子,倒不是我们欺负他一条腿,可这毕竟是他作的孽,他得受着。
拿媚娘的话说就是:‘让你拉车都算便宜你了,就该让你当车,拉着我们仨。’
回到码头后,媚娘先把李金鳌送去了医馆。
医馆的大夫名叫郭帅印,据说是码头一带远近闻名的神医。
码头上干苦工的常有损伤,听说都是找他医治。
趁李金鳌缝合伤口时,我把小怡子的事,原原本本的跟媚娘和宋寡妇说了一遍。
听我说完,两个女人也觉得不可思议。
最奇怪的是,媚娘是修道之人,不管小怡子是妖是邪,应该都逃不过媚娘的法眼才对。
可媚娘完全没有意识到,竟然一直有个看不见的女人,跟在我们的身边。
可眼下说也说不明白,媚娘索性不再提这茬儿。
她问我说:“你找她,是因为帮她做了事,她要付你报酬对吧?”
我点了点头。
“没事,你的报酬我给,想要什么你尽管说。”
见媚娘这么爽快,我也没客气。
“按理说,我点着这销魂灯,接了阴债的买卖,财、势、运、命,她至少得给我一样,至于给多少,量力而行呗……”
媚娘听完一笑,满不在乎地说:“这好办,别的我给不了,财我白家有的是!你留个地址给我,明天我叫管家把报酬给你送去……”
我想了想,犹豫问道:“媚娘,你不会也玩儿失踪吧?”
媚娘被我气得直笑。
向她道谢之后,我又问起另一件事。
“媚娘,李金鳌你打算怎么安置?”
他终究不是码头的人,甚至三年前跟码头结仇不浅。
而听我一问,媚娘竟扭头看向了坐在一旁沉默不语的宋寡妇。
“宋寡妇,李金鳌其实……还挺好的……”
媚娘明显话里有话。
毕竟李金鳌怎么对宋寡妇,我们都看在眼里。
一瞬间,宋寡妇俏脸一红,埋着头道:“白小姐您别乱说,他对我好,只是因为打死了我丈夫,觉得欠我,就像我觉得下毒害他坐牢,欠了他一样……”
“既然觉得互相欠,那不正好互相还?”
我在旁边一帮腔,宋寡妇的脸更红了。
媚娘也赶紧劝道:“李金鳌现在丢了半条命,又废了一双腿,终究都是为了你。宋寡妇,你理应照顾他,至少到他伤好为止……”
“这……我……不行……”
一番纠结之后,宋寡妇还是摇了摇头。
“我那儿……脏……”
无疑,她是顾及自己如今的身份。
她是个做皮肉生意的女人,说难听点,是个窑姐儿。
见她双眼泛红,我忍不住问道:“宋寡妇,你心肠好人又漂亮,为什么非要做那种生意?莫非,有什么隐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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