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情况下,若是把海什木换到艾尔海森的位置上,他会采取一直冷眼旁观的政策——艾尔海森也是那样做的,当做什么都不知道,当做什么都没发生;但既然做好了不干涉的准备,那当时又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情让另一个自己给他做那种事……
好吧。
至少也没真的发生关系,不然被自己上了自己还是相当……看来那个艾尔海森的道德感还是比海什木稍微高一点的。因为这时候海什木对此的评价仍是“有趣”,不知道和自己做的感觉会不会比外人更为刺激禁忌。
他的想法是异常的。
但阿蒙他们担心他因为异常的认知而委屈自己,就让海什木忍不住想笑了。
正因为生活在正常的世界,异常的他比别人更清楚正常是什么样,他只是不屑于去做,也不觉得自己是无根之萍。
海什木有目标的,比如找到他最初的故土;他也不觉得没目标有什么不好,没目标仍然可以活着,而活着的状态取决于心态,他并不觉得现在的生活有什么不好。
他已在享乐。
看着帕尔啪嗒啪嗒掉眼,看着阿蒙自顾自脑补自顾自心疼,看着娜布炫耀着争风吃醋……
可能他的性子里真的是有些恶劣因子在,之前不懂事所以不准备学着去懂,现在清楚他们对他的感情也只是抱着看热闹的心态。
看这个世界的艾尔海森一副天塌下来的样子也真的相当有趣。
只是海什木还是有些可惜,之前的人生在时间上单薄的只有二十来年,这在他近千年的人生中犹如朦胧雾气,他毫无实感,也有过是否自己真的被另一个自己取代了的感觉,如今的他不可能将一切全盘托出,以阿蒙那些人的性情说不定又想东想西,比如什么海什木为了找他们放弃了自己的世界、比如海什木恢复记忆后一定思想挣扎非常痛苦之类的乱七八糟的东西。
比起自己,海什木显然更头疼他们为什么总是把自己往弱势群体方面去想,之前可能是,但现在?
海什木的目光落在博士脸上。
他们刚才的话题进行到海什木把自己的过去跟博士说明的环节。
虽然海什木在说完后想了很多,但这些内容闪过脑海的时候也就一瞬间的事情,博士没想到海什木会和刚认识的自己说这么多,他都有些怀疑自己刚才说的海什木讨厌他的判断。
“现在我真的好奇我们是什么关系了。”博士说道,“旧世界可能是敌人。但你也算是踩着我的尸骨来到新世界,受益无穷,所以在那个树王所在的世界,我们是合作关系?”
如果是类似愚人众内部那种互看不顺眼却朝着同一目标努力的关系,或许他可以试着直接向海什木索要更多情报。
博士如此想道。
但海什木却微微笑起来。
这是他谈话至今对博士露出的第一个笑容:“现在是。”
博士没明白海什木的意思。
他连危险的预感都未升起,脖颈之间便出现了一道红线。
海什木收敛目光看向舞台,他的态度依然是犹如镜面的平静。
“跟朋友说这些会让朋友担心的,感谢你上门做我的树洞。”
身侧的青年按住脖颈,身形在逐渐睁大的虹膜中恢复蓝发红眼的学者模样,他张口想说什么,可大脑却迟钝得好似死后的空白。
为何剖心倾诉?
因为死物无言。
海什木的视线落于舞台。
或许另一个世界博士曾被海什木厌恶,曾被海什木仇恨,但这个世界的博士,从未被海什木看在眼里,他于海什木而言不过消遣玩具,愚人众的高层席位战力堪神,但海什木并不像是博士最初预料的只是被神偏爱的人。
神明高坐于看台,似笑非笑看愚者卖弄聪慧。
海什木不介意同他闲谈,但当他在海什木眼里连取乐的价值也不存在,那他也到了该退场的时候。
他活不下去了。不能成就他自己的阴谋诡计,是输得一败涂地;自以为是的运筹帷幄在没算准自己死亡的那一刻时,也不堪入目。
真是……相当难看啊。
“漂亮的风景。”
血雾的粉尘融入演出会场漫天飞舞的花瓣,人们为眼前梦幻的场景在尖叫狂欢,热烈的掌声中,佩戴面纱的少女以花神的样貌登台,袅袅献舞。
海什木的身边仍然空无一人,但他的心情显然好了很多,音乐响起的时候他看向角落愣神的三人,做了一个邀请的手势。
他笑道:“花神诞日的重头戏开始了。”
“……”
“……我过去会被你杀掉吗海什木?”
阿蒙和娜布顿时用高山仰止的敬佩目光看着帕尔,没想到对方竟然有勇气把这句话问出来。
虽然他们经历过很多战事,但事实上这是他们第一次看见海什木杀人,这种物理意义上的化作齑粉的画面还是相当震撼,何况前一秒海什木还在笑,下一秒人就没了,然后现在海什木还冲他们笑了。
很危险。
但……真的相当漂亮。
帕尔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海什木:“下次做的时候海什木杀死我怎么样?”
娜布:“……”
阿蒙:“……”他捏着拳头冷眼扫了眼帕尔,毫不犹豫第一个朝着海什木过去。
海什木收回看向他们的目光,拿着身边的饮品喝了一口,拒绝的语气相当冷酷无情:“不行。”
“好吧。”帕尔有些失落,但想到阿蒙之前的嘱托,觉得这段时间他们还是让海什木好好休息,之后再正正经经谈一场恋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