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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看书 > 都市 > 掌中念雪 > 第59章

他冷声道:“本宫已说了,居东宫储副之位,断不会结党。虞姑娘既大言不惭索求卧榻枕席,本宫便告诉姑娘,夫妻之间可以无实,却总要有名分或者情分。本宫已有正妃,行过册封大典,朝野皆闻。”

“至于情分,本宫心里,早已经有人了。”

他想起沈初独居宫外,那般柔弱,那么不谙世事。她将所有初历人世的美好都给了他,他说爱她,却连一个名分都不能许她。

让她在暴雨雷鸣的长夜,嘤嘤啜泣,害怕无助,他贵为一国储君,却连一个孤弱的女子都庇护不了。

巴山夜雨,香绢款题,他只能与心爱的女子用这样幽秘的方式,暗结相思。

他已亏欠了她太多太多,如今又怎能再将弥足珍贵的情意割舍给另一个女子,以作权力置换?

一毫一厘都不能。

自迎娶太子妃后,他从未与王嬛同房,如今更不可能允许虞愔染指他的卧榻。

眼前,虞愔浑身僵硬,只觉得随风扑在面颊上的雨丝冷得像冰棱一样。脸却臊的发烫,身体也在轻轻发抖。

华益见状,很是无奈,伸手抽去了她手中的舞衣。

“你今日来见本宫,未免落人口实,这件舞衣就由本宫代为交给贵妃娘娘择选的舞姬罢。今日本宫未见外戚,而虞姑娘亦未入宫面见皇储,姑娘谨记,便可自行离去了。”

说完他回身,金玉铸错的身影消失在缦回廊亭尽头。

雨仍在下,雨檐下湿漉漉的木叶泫然欲泣。

虞愔不知在廊下呆立了多久,直到颊畔耳后的燥热褪尽。她的心冷的像被秋雨浇透,最终失魂落魄地淌进雨场里。

她并不知道廊亭斜后方隔一方园圃,便是枢密院。

推开官署的轩窗,有人一直凭立在窗边看她。

南衡见她今日穿了一件雪蓝色的广袖襦裙,绿云沉腰,很有前朝遗风。

恍惚记忆里在鹤云轩第一次见她,她也是这样如芝如兰的穿着。

只是那时她尚未长开,叫人在记住她的样子之前,先记住了她的明敏才思。

那时,她似乎将自己认成了太子华益。

南衡不禁轻笑,所以今日她才特意着一袭蓝衣,打算忆前尘旧梦吗?

看一株幽兰隔着苍青雨雾,风流总被,雨打风吹去。

“去,把这柄伞拿给那位姑娘。”南衡从窗下矮架上拾起一把梨木柄的青纸伞,递给跟着侍奉的绿衣小吏。

小吏去了,直到御苑里的假山亭榭才追上虞愔。

她拿了伞,也不说话,只是独自坐在亭中的美人靠上,鬓发和裙裾都湿的滴水。

湿重的潮气让她唇齿打抖,她却倔强地咬紧唇瓣,不知在与何物抗衡。

小吏不忍,却也无法,既然交了伞,便返身折回去了。心想,人都淋成这样了,同知大人送来伞,又有什么用呢?

南衡没有关窗,即便视野里早已没有了虞愔的身影。

斜风细雨,时时沾惹他的玉面与领襟,他在雨丝的凉意里,长望无人的廊亭。

雨打蕉叶,果然寂寞。

虞愔坐在亭榭里,她断然没想到太子会回绝的如此决然。

再没有一点转圜的余地,她机关算尽,独独遗漏了当今太子是位刚正英明的储君,不会对阴谋诡计起心动念。

愈显得她卑劣。

她不甘心,不能就此离开大齐皇宫——这最接近权力的地方。否则虞氏苦心孤诣的布局将彻底崩盘。

可是满目潇潇烟雨,她又能去往何处?

手边有一把伞,润泽的梨木柄颇有分量,是男子所用。淡青的油纸面随伞骨折在一处,隐约藏着一枝梅。

她将伞柄在手中转了一圈,蓦地发现柄尾刻着一个“南”字。

她心惊,回首早已不见了送伞人。

四野寂静,雨声潺潺,她始知自己的一举一动,已全都落在暗处那双眼里。

虞愔起身,撑开伞,走入漫天落雨。才转过两道宫墙,便看见了枢密院的衙署。

不禁自哂,自己何时变得只顾眼前,不顾身后了。

她合伞拜谒,来开门的是方才那名绿衣小吏,见到她,眉头都挤到了一处:“姑娘你……”

“我来还伞。”虞愔说。

伞尖垂地,淌下数滴雨水。

她通身根本像是没打过伞一样,一身雨气,濡湿的鬓发贴着过分白的脸颊和脖颈,模样凄楚。

小吏叹了口气,“姑娘你是何苦呢?”伸手要接她的伞去,虞愔却说:“烦你通禀一声,我要见过南大人之后,亲自奉还他这柄蔽雨之伞。另有几句道谢的话,要当面同他说。”

南衡合了窗,眼前耳畔风雨歇止,再和他无关。

他理了理官袍,请随侍泡上两盏白茶,走到偏厅时,虞愔已经等在那里了。

她根本不是来还伞的,明明一身傲骨,偏要装出这副恭谨的样子。片刻以前舒逸轻曼的蓝裙遭风雨摧折,湿淋淋委在她身上,描摹出纤细的骨形。

他下意识想解了外袍给她,却发现官署的朱衣并不合适,只有作罢。

热茶端上来,他递了一盏给她,看她接茶的十指早就冷透了,指甲盖里蓄着淤紫,指尖却泛着一层惹人生怜的嫣红。

南衡别过目光,不再看。“得了荫蔽就好生离开,还回来做什么?”

虞愔将青纸伞朝前一递:“有借有还,不是正中南大人下怀吗?”

秋水不渡(三)

南衡冷笑,反唇相讥:“你这是勾引太子不成,所以择木而栖了?”

言语间极尽刻薄。

虞愔忍受着屈辱,不慌不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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