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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看书 > 都市 > 掌中念雪 > 第63章

虎符打成之后他给绿绮别馆送去了半块,便于虞愔和他联络。一定程度上,也把半支军队的借调权交付给了虞愔,却绝口不提要和她恢复兄妹关系。

所以那块冰冷的没有一丝温度的虎符,从虞愔袖中交到陈至手里时,她在想,到底是自己早已失去了这段亲情,还是从未拥有过。

陈至拿了虎符翻身上马,虞愔提笔给王煦写了一封信。

尤氏为了给王煦日后谋取功名,迫他报名参加今年的秋闱。若能通过乡试,明年春闱入宫应试,有了第次,从此就能走上仕途了。

王煦才以斗量,只是隐而不发。倘若他能在秋闱策论之中,提及南衍在边境拢集私军滋事斗狠,朝廷负责阅卷的文臣泰斗势必会廷议此事,逼天子和南衡做出抉择。

阴使人上疏,奏疏或会被有心有权之人扣压,而舆论的力量,明显要来的更锋利、更加硝烟弥漫。

中秋过后,秋闱初开。

王煦之文果然在乡试学子中佼佼脱颖,入围明年的会试。

尤氏幸喜之余,却不是这篇文章引起了轩然大波。

物议从琅琊一直蔓延到齐宫,时人多谩骂南氏上梁不正。

南钰已遭贬黜,犹放任弟子兴风作浪。一介文臣晚节不保,南氏家主更是难辞其咎。

而王煦应考之文引发评议,牵涉朝政,难做评判。故撤销其入围资格,令三年后再考。

尤氏一颗心从云端跌落尘泥,所有对富贵荣华的希冀和幻想,转瞬成镜花水月。

她将王煦关在清风轩内狠狠赏了一顿鞭子。

妇人的手能有多少力道,抽痛的,无非是这对母子一直别扭龃龉的心。

王煦自己粗略包扎了背上的伤口,夜里只敢俯身而眠。疼痛让他清醒,也让他感谢虞愔。

虽然自己只够做她珍珑棋局中的一枚子,终究归还自由身。三年后,母亲老矣,他便有了不入仕、侍奉椿萱的理由。

于是又可以醉心丹青,徜徉山水,继续虚度漫漫人生。

朝堂上,物议鼎沸。触及律法国本的大事,几乎使行台瘫痪,从而延迟了秋闱放榜的时间。

齐天子质问南衡,请其解释王煦文章中所抨击的,南衍在南牂牁郡屯集私兵一事。

这已不是南氏的家事,而是事关军政和边陲的国事。

满朝文武多见天威疾言厉色,但今日御座之上风平浪静,天子问出这句话时,只有嗓音沙哑地可怕。

——如同雷雨之前,不堪重负的浓云。

王岚觉得奇怪,煦儿在族中性子一直不温不火,只见他埋首作画,从不见他读书涉政。

今日猛然闹出这样的大事,倒不似他的作为。

又或者,是自己平日里太过疏忽,许是他欲在秋闱乡试一鸣惊人也不好说。

只是这件事,不吝触到了大齐的沉疴顽疾,徒惹掌国者震怒,并不能从中捞到一丝好处。

撤销王煦会试资格的决议是他带头发起的,目的便是当先让王氏从整件事情中抽离出来。此子不宜入仕,驽钝不可造。三年之后,他是无论如何不允其再考的。

南衡持笏从臣班中出列,不必看,他已能听出天子语气中深重的疑虑。

天子在等他的答案。等他先为大齐臣子、而后为萧氏孤臣的解答。

如果他的答案不能令君王满意,疑心生伐灭,他知晓天子宁可错杀,不容轻纵的脾性。

他苦心经营的一切,也都将在这一天,坍塌成瓦砾尘埃。

满朝臣工都在等着看他引咎,看南氏唯一留存的草籽星火如何慷慨罪己。

像他的父亲一样,再一次为了家族,将自己的残躯燃烧殆尽。

然却等来南衡举笏过顶,义正严词:“南衍涉军,罪同窃国,行止叛逆,有违齐律,按律当斩。”

“臣先为同知枢密院事,而后为南氏家主。既见违国律家法者,必诫之以自守,故愿亲往监刑,引以为鉴。”

言罢躬身再拜,声如冷玉,坚寒又坚执。

华益亦立于堂上,闻言眉心生皱。

骨肉亲情,同姓手足,在他眼里,原来不抵断尾求生的自保。

亲往监刑……遥闻噩耗已至目损神伤,亲见闹市里血淋淋的刑台,台上手足折断、热血喷淋,又何异于剜心碾骨。

南衡,姿仪如玉的一个人,其心却如修罗。

没有人猜得透龙椅上天子的态度,真情还是做戏,满意还是不满意。

只是时隔良久,寂静的殿宇里传来齐天子居高临下又深沉喑哑的声音:“孤,准了。”

虞愔在绿绮别馆中听闻南衡大义灭亲的消息,她正在抚琴。

多日未抚绿绮,琴技生疏了不少,但只要清心宁神,蒙尘的技巧和弦调还是能轻易找回来的。

陈至有些抱愧,低声说,南衍虽行事粗鄙,但罪不至死。

这样一来,他大好年纪,青春少年,才遭流放又无故枉死,实在可叹。

东瓶西镜(三)

虞愔拨弦太过专注,以至于不想深究陈至话里的意思,扰乱她抚弦。

她只是抽空淡淡道:“南衍触犯了国法,死得其所,怎么是枉死呢。南衡按律论处,更没有错。况且南衍生在南家,是大齐子民,本该有为家族、为国家献身送命的自觉。”

陈至听后欲言又止,虞愔也随之止了弦。这些天,想清清静静在别馆中抚几日琴,怕也是不能了。

她对陈至说:“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想说被斩首的本该是我兄虞臻。”

陈至慌忙摇头,却也说不出一个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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