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没有。”她否认，快步走到餐桌前坐下。背对着他们，言语苍白地解释道：“是暖气吹得太干了。”
毫无所服力的借口。
三人面面相觑。靳司澍摇头，示意二老放心。他看到群里发的了，以为她被那张截图气到了，并不过于担心。然而直到两人出去，他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她不理他。仿佛昨晚那个说喜欢自己的女孩只是他深夜辗转美梦中的阿帕忒一样。但又不是平常和他生气、或赌气的状态。目光涣散游离，浑身透露一股无奈的哀伤。
终于，在她第三次把地铁出行码当付款码递给卖灯笼的商贩时，他忍不住了。搁下钱，将恍恍惚惚的人拢在怀里，在周围人惊诧的目光下快速走出热闹非凡的年货市场。
“温也，你到底怎么了？”
古色无人的巷子里，男人略微失控地将人按在青苔斑驳的砖墙上，“那张视频截图纯属意外。我当时从房间出来不知道你正在拍摄，看到后立刻退回去了。我不以为那个角度可以扫到我。”
“你介意大家八卦可以跟我说，我有一百种方法让他们闭嘴。但你不要这样不理我，你还记不记得你昨晚睡前和我说了什么？”
回应他的是长久的沉默。女孩依旧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低着头，不看他，脸色苍白如纸。
男生眼底黑稠顿时暗到了极点，一种所有物脱离掌控的不安与烦躁铺天盖地袭来。
他攥住她下巴向上抬，强迫女孩与自己对视。然而她乌黑的眸子波澜不惊，透着层水雾仿佛在看陌生人。
他彻底失控，一手按住她后颈，一手圈紧她的腰，浑身戾气澎湃，俯身粗暴地吻住她嫣红的唇。
她没有挣扎，也不像往常那般娇滴滴地搂住他脖颈不放。而是缓缓闭上眼睛，以消极抵抗的姿态被迫仰头承受他的怒火，任由他啃噬撕咬，再深入勾缠，直至身体里最后一丝空气被掠夺干净……
“温温，别告诉我，你后悔了。”
停下来的人喘着粗气，如斯文的恶魔般温柔地吻她清香的发顶。
温也睁开眼睛，想看看津市纯粹干净的雪。然而眼前所见的只有他健硕而炽热搏动的胸膛。她多想忘记啊，可为什么他羽绒服里穿的打底衫，偏偏是薛媛发的照片里的那一件。
她笑了，心力交瘁，“靳司澍……你说，为什么我们在一起，会伤害到那么多人呢？”
男生瞳孔一缩：“伤害到谁了？我自认为除了你父母、我母亲，没有人任何人跟我们的未来有关系。我妈她喜欢你，周姨温叔也并不反对我们在一起了，你到底还……”
“你知道薛媛喜欢你吗。”
她淡淡地打断他的话。
靳司澍脊背一僵，淬寒的阴鸷一瞬充满眼眶，“她、跟你说什么了？”
温也心顿时一阵闷痛，忍耐着扯出一抹自嘲的笑来，“你果然知道。”说完把薛媛发的朋友圈打开给他看，“她对你告白了，就刚刚。”
男生眉头一蹙，接过来看了眼，薄唇随即掀起一抹不屑的笑。
“所以呢？你觉得这是我的错？温也，你在乎周姨温叔，我可以真诚地向他们证明我能照顾好你。可薛媛她算什么？她不过是一个对你并不忠诚的同学。我警告或她无数次，她但凡有一点点在乎你，今天就不会发这种可笑的东西了！你难道还想和她做朋友，做一辈子朋友么？”
她红了眼，怅然失笑，“不，我又不傻。我不会和她做朋友了。”
“但她是聪明的。她不在乎失去我这个朋友，是因为她知道我再也无法心安理得地和你在一起了。”
听到这句话，他明显一怔，脑袋里最后一根名为理智的弦啪地断了。
“温也，为了这样一个人，你又要抛弃我，是么？”
男人冰冷的嗓音笼罩在一团幽冥的怒火中，神色阴沉到滴水。温也慌张地避开他发红的眼睛，脚步后撤，直至颤抖的后背紧紧贴上粉刷白漆的院墙。
“就当我不识好歹吧。”她强忍泪水，一字一顿地宣读逃兵的审判状。
“我接受不了曾经要好的朋友用怨恨的目光看着我，我也接受不了你父母、我父母用我到底配不配的目光审度我……我一次又一次地告诉自己，我不需要在乎别人的看法，只要我们在一起开心，什么都不重要。”
“可薛媛让我明白了，有些东西是结。存在了，就永远解不开。”
他向来澹然，很少动怒。不是没有脾气，而是骨子里的狂妄令他根本不屑与看不上的人纠缠。而他对自己，更温柔到极致，从来不真与她生气什么。
可此时此刻，他彻底冷下脸来。手轻抬起她下巴，眼底不似刚刚欲色汹涌，沉静、锋利，甚至氤出几分讥诮的玩味。
“所以你昨晚说喜欢我……”
“是骗我的？”
女孩鼻子一酸，心仿佛缺了块。沉沉地闭上眼睛，眼泪不受控制地顺着面颊滑下来。
“或许……没那么喜欢吧。”
“就像七年前，你走了，我也就把你忘了。毫无痕迹。”
原来他的坚持，在她心里只是无聊时燃起的一场焰火，绚烂在她瞳孔只绽放了一瞬的浪漫。
之后漫天灰烬坠落，被一场雪尽数掩埋，终落得白茫茫一片……十二年，了无痕迹。
靳司澍走了，没和她说一句话。走之前先把她送回了家，接着情绪平静地与周女士和老温同志致谢，告别。然后开着他的阿斯顿马丁，在周围邻居艳羡的目光里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