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她当着展峰的面将他的名片塞进包里,甩了下垂过脸颊的乌黑长卷发,侧身朝他挥了下手,扬起一道自认够明媚的笑:“等我打电话给你。”
展峰愣了一剎。
回到副驾,老板正在后车厢翻看文件,他如实汇报:“我已将联系方式给她,到时会去替您拿回。”
展峰并不清楚老板的领带为什么会在一个雨夜落在寸馨小姐的手上,但是从方才的交集来看,她并不清楚老板就是秦知廷的长兄。
抑或者她知道,只是假装偶遇,达成与秦家的联姻。
这个寸馨小姐好像手段不低啊。
想到还要去找她赎回老板的衣物,展峰的手不自觉摸上手机,打起了精神。
然而秦知阙明显不将之放在心上,目光未离手上的文件:“不需要让她知道我是谁。”
“可是秦董的意思,是要您和寸馨小姐结婚……”
展峰未直言的意思是——既然要结婚,她不可能不知道您是谁。
“我明天就回内地,他还管不到我的头上。”
展峰垂眸道:“明白。”
车身启动时,忽然一道手机铃声响起。
展峰下意识想到是寸馨的来电,后背陡然坐直,待看清来电提醒,却是——车行的电话。
眼神看了眼后视镜,秦知阙未抬眼眸,仿佛回来一趟港城,只是为了收拾他那个不孝的弟弟。
挂断通话后,展峰转头朝后车厢的秦知阙汇报:“是车行打来的电话,今早有人送了副车胎过去,根据标码查到了车主。”
老板昨晚的行程并未叫上他,展峰也没有资格过问上司为什么会落了副车胎在外面,就跟他那条领带一样,昨晚的事,未免太过激烈?
因为此刻的老板,平静无波的眼神微掀起,展峰在这时候尽量不带情绪地秉公陈述:“并且据车行的人所说,送车胎过来的人想知道车主是谁,老板,需要……告知对方——您是谁吗?”
没有客户的同意,车行是不会泄漏私密,秦知阙此时反问他:“忘了我刚才说过什么?”
不需要让她知道我是谁。
展峰点头:“我这就照做。”
所以,这位送车胎过去的人,也是寸馨小姐。
车行的电话打通。
寸馨接了起来。
“小姐您好,暂时未查到轮胎车主的信息,这边建议您通过其他渠道获取,感谢来电,请问还有什么能帮到您?”
寸馨接到电话时,车身已经驶入了车库。
她靠在驾驶座椅背上,微笑道:“既然查不到失主,那车胎我也不送回去了,贵价物,我需要跟本人核实。”
寸馨说这句话时心里存了报复,今日展峰过来的时候,明显是承认了他家老板就是昨晚用车胎堵井道的人,但是那位主人高高在上,傲慢无礼,连一句招呼都不打就让保镖撵走她。
比起来,他那位保镖外形好,待人还算尊敬。
她又不是要在一颗树上吊死。
这样想后,她心情舒畅,甚至能上楼泡一杯咖啡,如果不是在客厅看见爸爸,她的心情能一直维持到明天。
“爸爸……”
“今日跟知廷聊得怎么样?”
寸尧臻气定神闲地倒着功夫茶,紫砂壶热雾袅袅,象征他平静无波的表面下,正火滚烧心。
她不知道秦知廷是否把今天吵架的事跟家里说了,她捏着工装裤腿道:“他不喜欢我,何必勉强。”
这种情况就没得救了。
突然寸尧臻将紫砂杯猛地搁到小叶紫檀茶盘上,伸手指着她训斥:“你穿成这样,怎么嫁得出去!”
寸馨一时间愣住了。
下一秒,眼眶发红,扭头就往楼梯上走,听见寸尧臻朝佣人道:“让她妈妈好好来看看,怎么养了个穿得不三不四的女儿!”
“我是影响市容还是暴露过分了?我只是没有让男人满意而已!这不是我的错,我穿什么衣服也不是依据男人的眼光去挑,是为了我自己高兴!”
驳完嘴,寸馨跑回了楼上,楼下隐约传来爸爸被激怒的声音:“想一辈子不嫁住在家里?你以为这房子是你的?”
她关上房门,用力压住嗓子里的酸意。
可眼睛的雾气却藏不下,她进了浴室洗脸。
那条棕灰色领带就挂在浴室的架子上,她昨晚让人去取了回来,也不敢让阿姨帮忙洗,否则爸妈知道自然问东问西。
这个家确实窒息到无法呼吸。
手心都被领带搓红了,寸馨吸了吸鼻子,拧干挂到窗户边,然后拿出手机,照着名片上的号码给展峰发了条信息,约他明日交接,顺带把车胎都还回去。
“嘟~”
手机屏幕亮起——
【明日我将返回内地,物品会派人上门领取,麻烦小姐将地址发我,感谢。】
寸馨第一反应是难过。
为什么全世界都在给她下拦路石?
为什么第一个男人不行,第二个男人也不行。
秦家不娶,在她父母眼里她就是没有男人要,呵,不过是那些男人没福气罢了!
寸馨紧紧抿住嘴唇,光标还停在回复框里,视线中印着展峰那行信息。
等等。
返回内地?
一个念头猛地闪过,下一秒,寸馨急匆匆走去书柜,在抽屉的一堆证件里找到了往返通行证。
爸爸不是说这个家不是她的吗?
那她走就是了。
第二日清早,才过九点,港城的太阳就有了变烈日的趋势。
她拿着个手提包下楼,特意挑了条白色连衣裙,无袖宽肩带,束腰过膝,印花说是着名的国画大师所作,白色裙身如烟波浩渺,上面若隐若现的纹路是淡粉的莲青绿的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