寸馨视线在面前那辆大货车上绕了圈,听见坐在一旁的蓝绮解释:“这座楼是先生的私人博物馆。”
话到后面,蓝绮有些犹豫,因为事先未问过先生意见,不知可否让寸馨小姐出入。
于是忙拿出手机给秦先生发了条短信。
“什么古董?秦知阙还有这个爱好?”
听见寸馨疑问,蓝绮立马上了高度:“这个古董放在国家博物馆里就是文物,先生每年都会出资在海外拍卖流失文物,并无偿捐赠国家。”
寸馨了然地点了点头,云淡风轻道:“这确实是能少交不少税。”
蓝绮:“……”
趁保险车堵在博物馆的间隙,蓝绮拿出手机点开了相册,给寸馨看:“是件青铜器,属于一级文物,春秋时期,叫蛟龙垂鳞纹卣。”
蓝绮将手机屏幕递过去的时候,见寸馨终于正眼挪了过来,并仔细看了好一会儿。
现在大多私人博物馆里的馆藏品都是卧虎藏龙级别的文物,莫说是春秋时期的青铜,有的时间跨度还可追溯到夏朝,只要有钱,王爷的龙床都可从海外运回,或许花的费用都与拍卖时的资金相当。
但……
“这件海外拍卖品在圈子里确实有些轰动,当时我也有幸参观,不过,这个盖跟这个卣身,不是一对的。”
蓝绮的脸色一时僵硬。
寸馨将手机还回给她,说:“对了,你刚才讲附近有家好吃的糖水铺,在哪里?”
蓝绮将寸馨送走后,手机忽然震了一下。
打开看,是秦先生的回信——
【她想去哪儿就让她进去,无需过问我。】
意思是可以给寸馨小姐参观博物馆,但——
蓝绮斟酌了下,还是给先生打了通电话。
上午的日头渐渐照得人发汗,博物馆门前的货柜车已卸了保险箱,缓缓开出大门,文物回流的工作向来有文保部跟进,秦先生只看结果。
电话“嘟”地一声提醒。
蓝绮提起心跳道:“先生,寸馨小姐没进博物馆。”
电话那头的嗓音沉了沉:“以后她的事,不用事无巨细都过问我。”
“我明白,只是今天我给她看了文保部刚拍回来的一件古董的照片,寸馨小姐说……盖子跟器身不是一套的。”
蓝绮说话有些犹豫和谨慎,但这件文物是要公开展览的,到时如果发现捐赠者送出的东西并无诚意,恐怕让人耻笑。
电话那头的嗓音略微一低:“她人呢?”
“刚出去,需要我将小姐找回来吗?”
“不用,等我回去再说,让文保部的江秘书在博物馆留到六点。”
按照惯例,拍卖回来的文物都会储藏在博物馆的中央恒温室,江承作为团队的负责人,更会一直守到老板回来,由他亲自过目展品。
只是这次,很奇怪的是老板会特意强调,要他等到晚上六点。
傍晚,江承站在主宅门口,夏季的天色暗得迟,尚有白光照明,清晰可见通体黑色的车身上有光影掠过奢侈车标。
不由提起精神,等着秦知阙下车。
司机拉开车门,让出一道高挺身影,上位者的气质并不在于霸道或彰显身份的奢侈品,而是他本身明明疏离有度,却依然让人感受到被一股喘不过气的阴影压迫。
“进来吧,时候不早,一起用餐。”
秦知阙对江承随意的一番话都能被视作是老板的体恤。
他跟随佣人一起进入主厅,而后走至餐厅,和想象中的不同,偌大的宅邸明明可以装饰奢华,但却选择了黑白灰三种主色调。
不过反倒有种看不出昂贵的低奢感,通透又具有现代主义的凌厉线条。
这时秦知阙忽然问了句:“寸馨呢?”
蓝绮一边给江承铺桌垫,一边说:“小姐还没回来,先生是要等着和她一起吃吗?”
此时秦知阙当着众人的面转眸朝江承交代:“江秘书先用餐,今日辛苦了,关于运回来的这件拍卖品,还有一些细节需要询问,劳烦等一位女士回来,我们再谈。”
江承跟秦知阙打交道的次数不多不少,都是交接文物时作为讲解员领他观赏展品,如果不是在集团知道他做事狠戾,恐怕都要为他此刻风度翩翩的亲和力而鞠躬尽瘁了。
这顿饭是江承一个人吃的,给足了他自由,秦家的厨房水准堪称一绝,令他吃出了一种断头饭的味道。
蓝绮先跟他打了剂预防针:“老板让你等的人,我们都称她为寸馨小姐,你先开口说国语,她就会跟你说国语了,不用紧张,她人很好。”
江承看了眼时间,接近九点,茶喝了三道,洗手间去了两回,最致命的就是这种未知的等待。
他忍不住问:“难道老板也这样等吗?”
蓝绮沉默地点了点头。
意思是谁也别抱怨了,虽然我们都是打工的,但是当老板的不也如此。
于是在江承心里,这位寸馨小姐更不可得罪。
一直到壁钟的时间转到十点半,这座沉寂的宅子终于迎来了轿车的鸣笛声。
江承站起身,跟蓝绮一起走到客厅,隐约听见一道娇俏的笑声,高跟鞋“哒哒”走了进来,跟在她身后的司机手里提了好几个纸质购物袋。
蓝绮终于笑了,立马让人上去通知秦先生。
江承先闻到一缕馨香,他其实不爱香水之物,尤其是做文物鉴定的工作者,但这种馨香能令疲倦一日、怨气满腹的人得到抚慰。
“寸馨小姐~”
“晚上好呀!阿琴,这么晚怎么还没休息,我给你买了套护手霜,特别滋润,澳洲进口的,你今晚睡觉前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