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知阙靠在沙发上,长腿迭着,抬眸与她相视,云淡风轻地说道:“正如我为这段婚姻下了决定去戒烟一样,寸馨小姐也要宣誓忠诚,如果得来太易,恐怕你会不珍惜。”
她想摔桌子。
却在这时听见有人敲门。
她心跳猛地一颤,弹到门边确定锁已拧上,而佣人在门外说:“阿馨,先生太太回来了,让你下楼吃晚饭。”
寸馨这几天顿顿饭都挨骂,深吸了口气,转头朝秦知阙使了个眼色,让他找地方藏起来。
显而易见,秦老板不做偷鸡摸狗的事。
寸馨无奈,只好隔着门朝佣人道:“好的,你下去跟爸妈说我换了衣服就来。”
虽然是在家里,但父母从不允许她白天穿着睡裙在屋里转悠,是以这个借口颇为合理,等听见门外的脚步声走远,寸馨才拧开门锁,从一道缝里钻了出去,末了又探进一颗脑袋朝里面坐着的秦知阙道:“等我回来。”
夏季时分,到了七点也依然天亮,只是有淡淡的暮色,秦知阙又走到窗台边,看着那群不知何时消散精力的年轻人在踢球。
摸出手机打了个电话。
“喂,老板。”
电流里传来特助恭敬的声音。
秦知阙语气微顿:“将颐和公馆后山那片球场买下,改成儿童乐园。”
“阿嚏!”
饭桌前,寸馨捂鼻打了个喷嚏。
坐在对面的寸尧臻继续开声:“这个邵继年你又是几时跟他搅在一起?不知道他风评极度之差吗?”
寸馨吃饭的筷子一顿,垂着眼睫道:“我跟那个邵继年只见过一面。”
“只见过一面,人家会大肆宣扬是为了你才捐赠这么昂贵的古董吗?”
寸太太的语气添了质疑,令寸馨被左右围攻,她低着头继续扒饭,咽下喉间酸涩道:“嘴巴长在别人身上,他要怎么说我还能管得住吗?他现在明显是拉我下水!”
寸馨原本想将事情原委一五一十坦白,但爸妈看到她的第一反应就是责骂,倘若她说自己是去南洋赎古董,恐怕又要细问缘由,知道是为了秦知阙而去,只会落得被骂傻的地步。
“我看你是读书读到傻,只有任人欺负的份,否则别人为什么拉你下水,而不是拉其他人!”
寸尧臻一番话令寸馨顿时食欲全无,情绪难过,但她又不能表现出来,否则更难堪,二十多岁的人了,连这点情绪都处理不好,只会又遭责骂。
连一旁的佣人琼姨也让她不要出声驳嘴,寸馨继续沉默啃饭。
为了让自己看起来无事,饭后还让琼姨给她备一些点心和水果,最后又舀了一碗汤,偷偷端回了房。
门锁一拧上,就探头去找秦知阙的身影,他没在沙发边,而是站在一面墙前,双手背在身后,视线里是一副画。
“过来吃东西吧。”
“你画的?”
他们同时出声。
寸馨僵摇了摇头,甚至有些不可置信:“你怎么会以为是我画的,这是拍卖行上买下的!”
秦知阙并没有对自己的误判感到学识浅薄,而是信步走到茶几前,问她:“有什么爱好?”
寸馨心情不好,语气蔫蔫道:“没有,只会吃喝玩乐。”
秦知阙又看到屋里有架钢琴,边接过她递来的汤勺,边说:“钢琴会弹么?”
“装饰品而已。”
秦知阙抬眸扫了她一眼。
寸馨看回他,发现男人单手握着炖盅边沿送到唇边,但喝着汤,目光却凝在她脸上,似乎在观察她,又似乎在侵略她……
因为猎人在进食时,眼底总带着点拆卸入腹的暗光。
寸馨当是自己的错觉,双手环着蹲在茶几前的双腿,下巴抵在膝盖上,有气无力道:“等到十点,爸妈回房休息,到时送你出门。”
“早点休息,明天去民政局。”
寸馨耷拉着脑袋,没吭声,秦知阙当她是不情愿,于是放下手里的炖盅,朝她道:“我不做强人所难的事,如果你仍有顾忌,我找其他人也可以。”
“你要找谁?”
寸馨忽然抬头,皱起眉道:“你招聘太太的门槛这么低的吗?”
秦知阙气息顿了顿,用签子戳了块火腿蜜瓜,她一急,他便不急了,慢条斯理咽下,才道:“门槛自然高,否则也不会如今才遇到。”
寸馨睁了睁瞳孔,一颗低落的心忽然被理所当然地包裹,托了起来。
于是心跳变得有些乱。
秦知阙看着她,手肘搭在膝上,倾身道:“火腿有些咸。”
“我做的。”
秦知阙又说:“但我这个人好咸。”
寸馨忽然笑出声,对他说:“秦知阙,你知道我们粤语说一个人好色就是说他咸湿吗!你这种话别乱往外说,否则港媒又乱讲。”
“他们怎么会关注我说什么。”
“因为他们关注我啊,自然会关注到你。”
秦知阙忽然压着眉棱,抬睫看她:“自然?我们是什么关系吗?要他们自然关注到我?”
寸馨张了张唇,站起身靠在窗边,双手压在身后,屁股压了压,有些找事情做回避话题的状态。
秦知阙看到她面前还有一张大床,又将话题圆回:“你不用等我,洗漱好早点休息,我自己会走。”
“还是我送你。”
秦知阙不喜欢听这种话,好像赶客一般,没再出声,而是将茶几上的食物都吃完。
寸馨给他倒了杯水后开始打哈欠,又看了眼时钟,说:“我先洗个澡,你要是无聊,可以去书架看看。”
秦知阙依言照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