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一会,楼梯上传来“哒哒”的脚步声,秦知阙不用抬头就知是她。
小姑娘细白的手朝他飞快地招,示意他跟她上楼。
客房里有卫生间,她得让他去洗漱,还准备了一身干爽的衣服,他现在的装束确实看不出异样,但寸馨昨晚确确实实把他的大腿打湿了。
这件事还是不要提。
总之她面色淡定,刚拉着他进房间,又被她那个总是不合时宜出现的表弟撞见。
寸馨眼神一沉,正要压制表弟,就见他还很没眼力劲地朝秦知阙说:“哥,你要的书。”
安德烈笑容洋溢,寸馨眉心一拧,惊讶道:“怎么叫哥了?”
“你俩还没成呢,现在可不能让我叫姐夫。”
安德烈说得理所当然,寸馨顿时一慌,结巴地边说边推安德烈下楼:“你快去……快去帮姨妈做早饭,我跟他有话要说。”
秦知阙接过安德烈手里的书,神色自然地笑了笑,寸馨一扭头,又推他进浴室。
“衣服是安德烈的,新的,你放心吧。”
说罢她视线就看见他手里拿着本熟悉的书封,一抹青绿,奇怪道:“你拿他的书做什么?”
秦知阙随意翻了下,也随意答了下:“和你一起读。”
她眼眸偏到窗边,明媚清朗的光照进旋梯,她耳边是静静的翻书声,寸馨忽然在想,或许能和他一起安静地呆在书屋消磨时间,也是极好的。
忽然,面前递来他那本折角书,寸馨还没想象完毕,秦知阙就……没耐心地看完了?
她接了过来:“我去还给他。”
说罢匆匆下了楼梯,为什么也会适应于和他独处的时刻?就算没有说话,发着呆地靠在楼梯边玩手指也自在。
寸馨不知道她的心动为什么总是那么频繁地到访,她进了一楼的客房,书没有按她说的还给安德烈。
秦知阙折起的一页书角从书缝伸出,应该只是很凑巧地翻到了一页,寸馨掀开被挡住的那几行字,看见上面写着——
【每一种感受都是极好的,我们为体验这些可怜的、美妙的、灿烂的感觉而活。每一种被我们排斥的感情,都是一颗被熄灭的星星。】
等到她从房间里出来时,姨妈已经在厨房做好了松饼蛋糕。
安德烈在投球,他今年十八岁,身材健硕的体育生,衣服应该适合秦知阙穿吧。
忽然,男孩扭头朝旋转楼梯看去,眼神一亮:“大哥!”
秦知阙身上有种可靠的气质,大约因为有弟弟,天生有种兄长的感觉。
寸馨扭头望去,看见高耸的竹林后走出一道修长的身影,落拓的白色衬衫并没有裹进腰身,和黑色直筒西裤相衬,他半干湿的碎发垂在额前,西式校服穿起来清爽干净。
她看得愣在原地。
秦知阙说:“安德烈体型不错,不过还要多练练。”
余下的话他没说,寸馨忽然意识到他是不是觉得衣服有些紧,于是走过去悄声问:“不合适吗?我姨妈买衣服习惯买大一号的。”
秦知阙温声道:“胸有一些紧。”
寸馨一怔,然后红着脸走进餐厅。
全程吃着碗里的早餐,只是偶尔夹菜的间隙,瞟了一眼他的胸,领口解开两枚纽扣,嗯,是挺起伏的。
姨妈要求和安德烈送他们去机场,秦知阙淡定道:“那就一起,分两辆车坐。”
他电话吩咐保镖过来接应,一行人里安德烈最兴奋,司机刚把车门打开,安德烈就一屁股冲了进去。
连带着车身也晃了下。
就是这一晃,寸馨目光蓦地怔住,下意识扭头看向秦知阙,男人神色深藏不露,对她道:“走吧,我们坐另一辆。”
坐他们昨晚做过的那辆车。
由秦知阙开车。
寸馨缩了缩脚下的高跟鞋,小声道:“昨晚恐怕不是风吹掉鞋的吧?骗子……”
秦知阙答:“是有些疯狂。”
寸馨耳廓发烫,怎么会把车摇得东西都摔了下去,她抬手揉耳朵,目光往侧边的窗外看:“你折的那行字,是提醒我不应该排斥、逃避,应该回港城?”
这辆通往机场的轿车,由秦知阙把握着方向盘,他说:“那句话的意思应该是——去体验感情,才能得到星星的奖励,而不总是独自一人却很自在。”
秦知阙昨晚听见她说出末尾那句话,恨得用行动堵塞她,今日依然耿耿于怀。
寸馨抿了下唇,他是在说服她么?
“秦知阙,我不想太沉迷感情令自己失掉自由,我记得一开始我们是因为利益才走在一起。”
“这世上感情微妙,唯有利益才是永远,两者间并不排斥。”
寸馨轻张了下唇,所以他的“喜欢”里也有许多心机,但这样反而让她没有压力,她甚至在他折起的那句话里得到勇气,问他:“所以你能和我一起体验那些感情?而不要求我服从吗?”
如果只谈利益,她无需承担太太的责任,如果加上感情,好像连身心都给他,受他束缚了。
驶向清晨大道的轿车拐过一个弯,滑入偌大的柏油马路,凛快的风让空气和蓝天变得干净,寸馨在这时突然睁大了双眼,看见一座庞大的飞机缓缓低飞而过。
机身与轿车的距离仿佛近在咫尺,寸馨心跳骤然一提:“秦知阙!飞机!”
仿佛能撞上的距离,这是她第一次从这种角度仰视飞机,道路被衬托得渺小,而它庞大、神秘,拥有巨物一般的压迫感,却也梦幻。
“喜欢吗?”
他忽然沉静问了声。
寸馨眼眸一怔,惊愕了半晌:“是你送我的、飞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