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她也要搬进来?你问过文仲了吗?”
皱着眉头的余念念靠在鞋柜旁边,看着面前客厅沙发上的那一坨生物。成山的旧毯子被裹在那人身上,仅漏出一个炸毛的头和两只抓住杂粮煎饼的手。看起来像个仓鼠成精了。
随着仓鼠精缓缓嚼完嘴里的食物吞咽入腹,两只手又抬起杂粮煎饼往嘴里送。“咔嚓”一声,一点碎屑掉落下去,不知是落在毯子上,还是沙发上,还是地上。
余念念的眉头随着这动静也跟着一抖。她深呼吸了一下。缓缓开口道:
“成山,虽然你是房东,但是出去买个早饭的功夫,你给我捡了个流浪的回来?”
“我不是流浪的。”没等蹲在余念念旁边的成山开口,仓鼠精先回答了。
“我只是昨晚喝多了,也可能是前天晚上。你容我缓缓。”
仓鼠精说罢继续咀嚼嘴里的食物,发出咔嚓咔嚓的声音。
“得,酒鬼,还不如流浪汉。”
对于这充满攻击性的语言仓鼠精倒也没更多反应。
“要不,我再去给你买一份?”
成山怂出一个谄媚的笑脸望向余念念。
“这是杂粮煎饼的问题吗?”余念念狠狠的瞪向成山。
“我晾的床单,我哥的盆栽,她甚至还吐在了院子外面,你信不信物业马上来敲门。”
话音刚落,门铃声就响了起来。余念念对着成山使了个眼色,用下巴指了指门口,成山赶紧弓着背站起身来悻悻的跑去开门,确实,物业来敲门了。
余念念看着沙发上的仓鼠精面无表情的吃着原本属于自己的早餐。她感觉肚子确实也饿了。
虽然自己也是成山捡来的,但一来就把她刚买来洗干净的床单被套整报废了,她真的很难压住火。
这位不速之客在院子里东倒西歪的如同即将失去动力的木陀螺一般搅了一阵后。穿着本就不干净的老旧白色衬衫和黑色牛仔短裤径直接走向客厅的沙发上坐了下来,甚至还裹上了成山的“祖传毯子”。
余念念想起来她裹上毯子的一瞬间成山的表情也是非常震惊的。只是作为当事人他也没敢有什么意见。
“我跟物业道歉了,已经有人清理掉了……”成山的拖鞋吧嗒吧嗒的在瓷砖地面上作响,走向余念念。
“我真没想到这位姐脚一滑没给栽个狗吃屎,倒是把院子里搅成狗窝了。”
余念念听完转头就给成山来了个眼神杀。吓得成山往后一缩。随后余念念转过头来,看着这个仓鼠精,问成山:
“你确定她是你那车上的人之一?”
“确定……虽然是梦,但是那可太真实了。看到她第一眼我就认出来了。”
余念念听罢没做声。
忽然仓鼠精站了起来,身上的毯子随之抖落,她伸了个懒腰,活动了一下筋骨。然后转身想走出去。
在有些驼背的仓鼠精即将路过余念念时,余念念伸出手想拦一下:“诶你去……”
哪字没说完,余念念和仓鼠精仿佛都触到静电一般生理性的后缩了一下。这动静也明显被成山观察到。
“怎么了念念?”成山立刻靠了过来。
余念念看着眼前依旧面无表情的女人,哪怕脏污和黑眼圈试图毁掉她的颜值,天生的美丽也无法阻挡的展现出来。
余念念警觉且复杂的盯着她。
“没什么,静电。”她对成山回应到。随后又对仓鼠精说:“你去哪?想走?”
“啊,吃饱了,有点精神了。”她伸出手指了一下院子“那堆不是我搞乱的吗,当时腿真没劲,对不住了,我去收拾。”
说罢便向院子里走去,支棱晾衣架,把床单之类的重新铺挂上去。然后蹲下来直接用手去抓地上散落的泥土和植物,装回歪三倒四的陶瓷花盆里。
余念念也没阻拦,盯着仓鼠精整理着一切。
文仲的盆栽一共有十一个,每盆都不尽相同。西红柿,草莓,含羞草,蝴蝶兰等等等等。
突然,余念念又皱了一下眉头。
原本洒落一地的盆栽,在仓鼠精的整理下,好像按照原本的顺序一个不差的并排摆放了回去。
虽然余念念没正经记过这顺序,但是天天路过,这感觉是不会错的。
这个颠婆子进来的瞬间记住了十一个盆栽的顺序,并且在还原。
余念念脑子里的警觉多了几分。
“小山,发现了吗。”余念念微皱眉头。成山听罢便顺着念念的视线看过去。
随即,成山也警觉的皱起了眉头“发现了,我靠。”成山转过头对着余念念说“比你还平。”
一声成山的惨叫在公寓楼间回荡,余音绕梁。
成山委屈巴巴的坐在煎饼摊旁的崴脚桌边。一口一口慢慢吃着面前的甜豆腐脑。两个女学生打扮的人人路过,笑声交谈着“这人吃甜豆腐脑诶。”“竟然有人吃甜的。”
成山下半身还穿着到膝盖的大睡裤,上半身却是一个秋季套头衫。毕竟被踢出家门的人也没空打扮一下自己。
“饼叔,你这儿豆腐脑,买甜的人多还是咸的人多啊?”
“这我哪记得,好像,咸的多点?不对,唉我还真没算过。”过了早餐的时段,煎饼摊前没有别客人。自称饼老头的摊主在给成山做他那一份,一根火腿,两份脆饼,多抹两勺酱。
“争这个蛮无聊的,就当两个食物吃不行吗。”成山又送了一勺入口。
“是啊是啊,反正我无所谓,点甜的做甜的,点咸的做咸的,哪个赚钱做哪个。哈哈哈哈哈。”
饼老头乐呵呵的干着手里的活。他满头灰白的头发同爱因斯坦一样杂乱成草丛状,还轻微的边哼歌边摇晃。
“发生啥了小山儿,早上那姑娘咋样了?”饼老头把摊好的煎饼装进纸袋,递给了成山。
“还行,在我家呢,我那室友在跟她沟通。”
“现在这年轻人心真大啊,喝多了往街上一趴就着。多危险啊。而且还是个漂亮姑娘,长得……还有点眼熟。”
“不是吧老头,一把年纪来这套。”成山一脸嫌弃的看着在身旁坐下来的饼老头:“可能以前来你这儿买过煎饼呗。好看姑娘你就多看两眼。”
“嘿,有可能。”饼老头一拍大腿,又看向一手煎饼一手拿勺子的成山。
“不过终究是不安全,虽然宁江是大城市,但最近啊,我听说,咱们市里好几处闹鬼。”
“闹鬼?什么年代了,不是吧?”成山疑惑道。
“我也寻思啊,什么年代了,可你也知道,我这摊子前面什么人都有。一两个讲没啥,时不时就有人讲就说明真有些啥了。你说奇不奇怪。”
听完饼老头这话成山顿了一下,确实,虽然这个区是宁江市南部比较远离市区的一个。但是也是住宅商圈应有尽有,附近就是地铁口,周边又有产业园。可以说形形色色的人很多,如果真这么多人传一件事,那就真还不是小事。
“可是闹鬼……”成山犹犹豫豫的,他虽然胆子大,蹦极跳伞空中栈道都不怕,却唯独怕鬼怪一类。
饼老头看到成山反应:“嗨,小山,就瞎聊聊。你还寻思上了。吃完赶紧回去吧,今儿降温,你这大短裤的不冷吗?”
不说还好,话音刚落一阵风吹过,成山两腿冻了一哆嗦。
“直接回肯定回不去了,发消息给余念念也不回,钥匙又没带。不行只能跟文仲先去借钥匙了。”
成山心里盘算着,吃完最后一点煎饼,成山跟饼老头打了个招呼便要离开。
文仲的咖啡厅就开在公寓附近的一个街区里。饭店和周末这里会有很多周边上班族或者居民过来。
路两旁的银杏树已经全部变黄,秋天的味道在整个宁江市氤氲。
走在路上的成山脑子里想着仓鼠精的事儿。因为有些小感冒,成山昨晚睡得很早,今早一早起来就想着去吃煎饼。
谁知刚到煎饼摊前就看到仓鼠精靠在饼老头的摊附近睡大觉。饼老头蹲在一边犯难。
如果是一般人,成山可能会选择叫醒这个姑娘,或者报警。但看到那酣睡中的面孔,成山的呼吸和心跳都停了一拍。
记不清是多少年前,或许是高中,或许更早,成山时不时就会做一个梦。夕阳西下,成山开着一辆suv,副驾驶上是一位面容娇俏的少女,那少女就是日后遇到的余念念。后座上从左到右挤着三个人,最左边的面容俊朗但神色冷峻的是余念念的表哥,文仲。中间的姑娘睡着了头靠在文仲肩膀上,手却搂着右边看起来稍微小几岁的姑娘。而右边的姑娘则目不转睛的看着外面的风景。
眼前这个女醉鬼,就是中间那个姑娘。
成山很想用自己二十多年的唯物观来解释自己的这个经历。但是见到这三人时的微妙感实在太独特。
“三个了,还有一个。”
成山碎碎念着,快步往文仲的万华镜咖啡厅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