腌得咸淡正好的肉,往火上一放“滋滋啦啦”往下滴油,油脂溅在果炭上冒气一阵阵青烟,肉香裹着果炭的香味,引得大伙肚子“咕噜”作响。
獐子肉烤的外焦里嫩,一口咬下“滋滋”冒油,男人们大口吃肉大口喝酒,多日来由于章积成的失踪,在大理寺被压抑的情绪得到彻底释放。
初灵姿第一次吃炙肉,第一口吃完几乎惊叫出了声,这也太好吃了吧,把肉香发挥到了极致,混着果炭的果木香,简直就是她吃过的最好吃的东西。
她眯着眼睛一口接一口。
孟河笑她:“沈潭,手艺不错,阿次吃得连话都没工夫说了。”
沈潭被烟熏得睁不开眼:“多吃点,管够。”
初灵姿吃完盘子里最后一块獐子肉:“以前家里穷,哪有这样吃肉的机会,沈大人,托您的福。”
她说着,喝了口杯中的果饮,酸酸甜甜:“这果饮也好喝。”
陆闻渊刚想说这哪里是什么果饮,分明是果酒,却见初灵姿已经“咕嘟咕嘟”给自己灌了个酒饱。
他眼角抽了抽,罢了,全当没看见。
小院地处偏,周围没住什么人家,一群人闹闹腾腾倒也没有惊扰邻居的烦恼。
沈潭算着时辰,炭煨该出锅了,封住锅口的黄泥早被烤的干裂,拿着榔头一敲,全碎成小块掉进炭火里。
香气顺着缝隙往外钻,是垂涎欲滴的诱惑。
迫不及待起开锅盖,羊肉的香气立马占领了整个小院。
金黄色的外皮,又脆又香,嫩滑多汁的羊肉,入口即化,羊脂的香气在唇舌间氤氲。
初灵姿摇摇晃晃,身形不稳,嚷着要吃羊肉。
“阿次,喝醉了吧?”
“什么……喝醉了,我又没……喝酒……”
初灵姿从陆闻渊身旁越过,他想装作没看见,却见她脚下一个趔趄,整个人往地上扑去。
就在她脸快着地时,陆闻渊无奈地右臂一伸,将她捞进了怀里。
捞她本是好意,可惜,位置不对,过于仓促,陆闻渊的手搭在了不该碰的地方。
初灵姿脑子晕乎,反应不过来,陆闻渊没有喝酒,那触感……手一抖,差点又把她扔回地上。
“大人,您扶就好好扶,占我便宜做什么。”
她说这话声音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好在大伙的注意力都在羊肉上,人手一把匕首正分食羊排。
陆闻渊收回手,手心里柔软的质感挥之不去,夜色正浓,遮掩了他发烫的耳尖。
“不能喝酒便少喝些,省得出洋相。”
初灵姿听了也不反驳,只一个劲地“嘿嘿嘿”傻笑。
个个吃得满嘴流油,未有陆闻渊,食不知味,自打放开初灵姿后,他右手一直紧紧握拳,不知是舍不得那触感消散还是紧张地忘了松开,知道散席时才发现整个胳膊已经开始隐隐发麻。
所有人都喝得有些多,尤其是初灵姿已然分不清东南西北。
下人来安排了几间厢房让大家留宿,陆闻渊思忖片刻,姑娘家和一群男人住一起不方便,还是决定送初灵姿回家。
路程有些远,又没车没马,架着醉鬼走了半道,陆闻渊有些后悔,早知就不该管她,把她丢在沈家别院。
虽说立了春,寒风依旧,一阵夹杂着雪星子的冷风吹过,初灵姿好像清醒了半分。
她推开陆闻渊的胳膊:“大,大人,男女授受不亲,咱们不能,不能挨这么近。”
陆闻渊差点被气笑,喝醉了酒知道和他男女授受不亲,平日里和沈潭他们勾肩搭背,有说有笑的时候怎么不见男女授受不亲?
合着这个男女授受不亲是只针对他的?
他没好气:“要不是看在初老爹的面子上,你当我愿意搭理你?”
“初老爹是谁?我又是谁?”初灵姿停了脚步,怔怔地望着陆闻渊。
陆闻渊无语,和醉鬼最没法说理,最好的方便就是直接上手,武力压制。
他还没动手,那头脚下一个趔趄,扶着一旁的树站稳嘟囔:“我不是初灵姿,可我也想不起来自己是谁,那个可怕的人总是在梦里出现……”
“初灵姿?”陆闻渊只听清了前半句,试探地问,“你叫初灵姿?”
初灵姿点点头,随即又摇头,她低头指着自己的身体:“她叫初灵姿,我不叫。”
陆闻渊只当她在说醉话:“成,你叫初火次,什么破名,也不知道给自己起个好点的。”
陆闻渊走近一步,俯看矮了他一个头的初灵姿:“可以走了……”
初灵姿突然抬头,柔和的月光修饰了她涂深了的肤色,清澈的眼撞进他乌黑的眼眸。
初灵姿:“大人……”
她明明什么都还没说,明明一阵寒风吹过,陆闻渊却觉得气息微热,仿佛能听到自己的心跳。
他有些狼狈地偏过头,下一瞬听见“呕”一声,初灵姿抱着树吐了个满地开花。
吐干净的初灵姿总算开始恢复神智,陆闻渊以为她会问他自己有没有说胡话,或者有什么不该说的。
结果,初灵姿摸了摸空空如也的肚皮,撇了撇嘴:“一晚上的肉白吃了。”
陆闻渊生出一种丢下她掉头回家的冲动。
“大人,咱们下回还吃炙肉吧。”
陆闻渊:“……”
好在总算不用架着她走了,送到初家门口,陆闻渊刚准备离开,从墙角的阴暗处窜出一只猫。
那晚被卡脖子之后,老大每日都挑着初灵姿不在家的时候回来吃点东西,吃完就跑,初灵姿出去好了好久没也找到它。
好些日子没见着老大,初灵姿欣喜若狂,好像忘了什么,喊了声:“老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