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瞟了眼初灵姿。
初灵姿从睡梦中起身,尚来不及束发裹胸,发觉他的目光,惊得后退了两步。
秦峎嗤笑一声:“看来章积成的告发信里说的没错,还真是女扮男装。”
章积成怎么会知道她女扮男装?
初灵姿一下想起跟踪监视她的书吏,是他。
“里面还有什么人,”秦峎在院子里看了一圈,“统统抓起来带走,至于你……”
他指着初灵姿:“欺君罔上,等着被斩吧。”
“不,不……”初沐安喊着,“姿姿,姿姿——军爷你们抓我吧,欺军的是我,不是我女儿,我们不是故意要蒙骗皇上,斩我,求你们,求求你们……”
秦峎一脚踹在初沐安胸口:“你以为你能活?欺君之罪,满门抄斩。”
第075章 一更+二更+三更
押着三人往外走, 邻居们有心阻拦却惧怕那身军服不敢上前,
只有二水,冲上去要抢人, 被军士一拳撂倒在地, 疼得几乎爬不起来。
“二水,替我看家, 好好照顾老大。”初沐安见他又欲冲过来, 忙出声阻止。
二水红着眼,咬着牙应了声“是”,眼睁睁看着人被带走。
老大跟着边跑边叫,被吵得不耐烦的军士抬脚就要踢。
初灵姿急得大喊:“老大,回家。”
眼看脚要落在老大身上, 它灵巧地一个扭身,躲开。
老大往回跑,跑了几步又停下, 不甘心地扭头冲初灵姿叫唤, 直到看不到人影才耷拉着尾巴往家走。
一路上初灵姿想问些什么, 但是这些军士像锯嘴的葫芦般一言不发。
暗夜里认不清路,初灵姿也不知道究竟走了多久,看到一处极为隐秘的大门。
“这是……”初沐安惶恐地问。
秦峎在门上敲了暗号:“密牢, 等闲人可进不来,托你女儿的福,你们也算是涨了见识。”
里面有人开门, 见到是秦峎, 行了一礼。
门里面是一个院落, 周围高墙筑立,外圈的树荫遮天蔽日, 挡得整个院落透不进一丝阳光,潮湿、阴冷。
院子尽头一排矮房,进了矮房竟有密道。
站在密道口便能感受到一阵夹杂着恶臭气息的阴风。
说不害怕是假的,初灵姿想去抓初易明的手,被军士用佩刀拨开:“再乱动,剁了你的手。”
初易明已然嘴皮子抖得不听使唤,还极力安慰爹和姐姐:“阿姐不怕,我们一定会没事。”
身后的军士嗤笑一声,将三人挨个推进密道。
强忍着不适一路往下。
刚踏到地面就来了两人:“放心交给我们,决计不会出岔子。”
几名军士点点头,受不住臭气,嫌弃似地飞快离开。
只有微弱的烛火,看不清两人的长相,不过想必憎恶可怖。
一人推了把初灵姿,一人推着初沐安和初易明,一下三人便被分开。
“等下,”初灵姿喊道,“为何将我们分开。”
“少废话,”其中一人恶狠狠道,“不想吃苦头就老实点。”
初灵姿被推搡着关进了最尽头的牢房。
她扒着门柱喊道:“这位大哥请留步,”她从衣袖中拿出一张银票塞给他,“麻烦大哥照顾一下我的家人,他们老的老小的小,禁不起折腾,有事尽管冲我来。”
那人不动声色地将银票塞进衣襟:“说完了?”
“不,不,”初灵姿忙问,“敢问陆闻渊陆少卿可是也被关在这里?”
那人咧嘴一笑:“陆少卿可是贵人,哪是咱们这等子人能随便见着的。”
说完一甩袖子,走了。
地上铺着稻草,不知道沾了什么,摸在手上黏糊糊的,更有一股挥之不去的恶臭。
初灵姿胃里一阵翻涌,找了个角落蹲下。
没有人走动,不见天日,不知道外面是什么时辰,只有来回跑动的老鼠时不时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才让她觉得时光在流逝。
初灵姿腿蹲麻了,想扶着墙站起来,可一碰到墙便是滑腻腻的触感。
她猛地收回手,结果腿脚不听使唤,摔倒在地,一身狼狈。
从前家里虽然穷,但是初沐安从来都将姐弟俩打理得干净整洁,长这么大她还没受过这种委屈,嗅了嗅鼻子,想哭。
不知道过了多久,牢门外响起一阵脚步声。
初灵姿连滚带爬到门边,抓着栏杆:“军爷,可有人要提审我?”
那人并不言语,放了个馒头和半碗水在地上,转身离开。
馒头又干又硬还透着一股酸味,既是家中穷困潦倒之时也没吃过这么寒碜的东西。
就着水勉强吃了两口便再也吃不下去。
又是令人绝望的寂静。
初灵姿强迫自己冷静,回想之前的每一处细节。
头一次感觉有人在监视自己,是陆闻渊送自己回家将自己半路放下后,回医馆的一路,监视她的目光如影随形,之后更是在医馆外收到了那封写着“你以为你的秘密能藏多久”的信。
那个时候章积成已经失踪,这么算起来,章积成从母亲和舅舅被定罪起便开始筹划着复仇。
太大意了,她还一直想着找一个合适的机会坦白,机会没等来,等着她的竟是牢狱之灾。
一天三顿饭,一顿不落地有人送,每次都雷打不动是一个又硬又酸的馒头和半碗水,并且无论她说什么,送饭的人从不出声。
馒头送了九次,她已经在牢里过了三天,三天更胜三年。
当初为了贴补家用,她扮了男装去大理寺做杂役,薪俸虽不多,好歹不用再饿肚子,厨房的春婶喜欢她,偶尔还会给她留些好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