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台上有个半大的瓷瓶，初灵姿拿起来掂了掂，满的，又好奇地打开凑近了闻，好香的青梅味。
她大喜，找出个杯子倒了一杯，清澈的琥珀色青梅露，一看便是上等货。
抿一口，梅香四溢，酸酸甜甜，甚是开胃。
初灵姿一边和面，一边时不时美滋滋地抿上一口。
这青梅露做起来倒是没那么费事，不过极为耗时，用糖腌渍，至少半年才能得到上佳的口味，要是想将梅香发挥到极致，非得放在阴凉处存放一年以上。
初灵姿想着，定然是春婶腌制的，她最爱捣鼓这些东西，放在厨房累了喝上一口，提神解乏，赶明儿去向她讨些，放到夏天，在井水里冰过，放了衙回家喝上一杯，再解暑不过。
她本想喝一杯便作罢，哪知这一喝便停不下来，每次想着再喝最后一小杯，可喝完之后忍不住又续上。
等她后知后觉地发现看东西有重影时，已经满脸绯红。
陆闻渊和沈潭在外面等了许久也不见初灵姿出来。
沈潭被打得投降：“停停停，老大，灵姿不会做坏了不好意思出来了吧？要不要进去看看。”
陆闻渊心里也没底，两人又回到厨房。
刚进了后院，便听到初灵姿“咯咯咯”的笑声。
沈潭吓得一个激灵，抱着陆闻渊的胳膊：“老大，灵姿怕不是被什么脏东西附身了吧？是不是那个金半仙？”
陆闻渊嫌弃地甩开他：“起开，你不是不信这些神神鬼鬼的东西？”
沈潭躲在陆闻渊身后，哆哆嗦嗦：“信不信是一回事，他存不存在是另一回事。”
初灵姿朗声道：“中庸之道，不侧不歪，中正也锋芒不露，已顾己身，率性也万物生死，知己便行，自知也中庸，非尘之微小，非天之可大。”
陆闻渊鄙夷地看着沈潭：“你见哪个鬼会念《中庸》的？”
沈潭探出个头：“定是个才高八斗的鬼。”
“滚。”
两人来到厨房外，只见初灵姿面色红润，双眼迷离，身子摇摇晃晃。
看到陆闻渊，她兴奋地大喊：“大人，快来尝尝这青梅露，好好喝。”
陆闻渊心里大呼不好，上回在沈潭家她便拿果酒当果饮，喝了个酩酊大醉。
他拿起杯子一闻，入鼻的是浓浓的青梅香，而后有一股淡淡的酒味，不仔细闻，确实会被忽略。
想来度数不高。
再拿起瓷瓶晃晃，要命，已经空了。
初灵姿一指桌上的面条：“来，沈大人，尝尝我做的面，我爹嫡传的手艺，包你好吃。”
沈潭“哈哈”大笑：“灵姿，你这酒量实在不行，才这么点就又醉……”
陆闻渊一巴掌拍在他脑门：“吃还堵不上你的嘴。”
沈潭“哦”了声，有些犹豫地端起碗，看看手舞足蹈的初灵姿又看看陆闻渊：“老大，灵姿……这面还能吃吗？”
陆闻渊没答他，低头吃了一口，面无表情道：“只要吃不死就能吃。”
沈潭见他无恙，学着他吃了一口，面条刚进嘴便要往外吐，这丫头，绝对是拿盐当糖了，咸死个人。
面条还在嘴里没吐出口，他抬头看见初灵姿托着腮，满脸期待地看着二人：“好吃吗？”
沈潭哭丧着脸，却听陆闻渊“吸溜吸溜”连吃了好几口：“很好吃。”
他想哭，但是不敢反驳老大的意见，抱着视死如归的心态咽下嘴里的面条，留着泪：“好，好吃。”
……
面碗空了，沈潭面前的水坛子也空了，他依旧觉得口渴难耐，见陆闻渊一副无事的模样，深深怀疑初灵姿只给他的碗里下了足量的盐。
陆闻渊瞥他一眼：“还不去睡？”
“去，现在就去。”沈潭已经委屈地连哭都哭不出来了，早知还不如回家，少睡两个时辰而已，至少不会被咸死渴死。
初灵姿扯扯陆闻渊的衣袖：“大人，天上的星星好亮，我们去看星星好不好？”
沈潭扭头哀怨地看了初灵姿一眼，醉鬼，你不配看星星。
陆闻渊瞪了他一眼。
沈潭灰溜溜地钻进官舍。
陆闻渊放低了声音：“不困？”
“不困。”
和醉鬼没法说理，陆闻渊轻轻叹了口气：“好，带你去。”
厨房后面原本有一处小花园，但是平时基本没人去，春婶干脆将花园改成了菜地，因此大理寺的厨房里总有着最新鲜的蔬菜。
花园里有一块高石，四四方方一大块，春婶有时用来晒菜干，这会用来看星星赏月再合适不过。
陆闻渊揽着初灵姿的腰，带她上了高石。
初灵姿抱着膝盖，抬头看天，天空繁星闪烁，月亮上的阴影就像一只玉兔坐在桂花树下。
星星越来越多，月亮成了两个，初灵姿晃晃脑袋：“大人，您有没有过明明心里有一件很重要的事，但是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的时候？”
陆闻渊蹙眉，这是初灵姿第三次问他，一次是两人出城办案时，一次是她上回喝醉……
陆闻渊盯着她的侧颜看了半晌，她心里究竟有什么秘密？
终于，陆闻渊忍不住开口问：“你认识谢尚书？”
乍一听谢尚书，初灵姿还没有反应过来，可当她想起陆闻渊口中的谢尚书便是刑部尚书谢君和时，不由自主打了个冷颤。
“冷了？”陆闻渊脱下外袍给她披上。
“我，”初灵姿这会脑子有些迟钝，“好像不认识，又好像认识，但是我听过他的声音，在我的梦里，很……”
初灵姿顿了顿，眼神涣散，她扭头看着陆闻渊：“大人，我好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