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市褪去,一行人急匆匆地赶出城回家,陈鉴顺利地出了城。
城外已经有人等候。
见到陈鉴立刻恭敬地靠上去:“大人。”
陈鉴抬抬手:“虽事有仓促, 如今也顾不得许多, 姓陆的要我死,我便打他个措手不及, 人都到齐了?”
一人拱手道:“全部到齐, 但凭大人吩咐。”
陈鉴冷哼一声:“自以为是,以为当初抓了南林王和周羽坤便完了?哈哈哈,”他一声仰天大笑,“南林王算什么东西,料他们谁也想不到, 真正的幕后人是我。”
他环顾四周,在黑暗中仿佛看到了无数双眼睛,那些眼睛都带着诡异的兴奋。
南林王倒台后, 他们蛰伏起来, 一直等待的就是今天。
陈鉴回望入京的城门, 那年,他便是从这扇门进了京,为了出人头地什么屈辱都受过, 什么脏事都做过。
他第一个杀的,便是自己的老师——文华殿大学士,内阁次辅安君棠。
年轻的陈鉴曾经以为那个遥不可及的人物是他的神, 他那样的仰慕他, 可这个神却将魔爪伸向了他。
那晚, 陈鉴绝望的几乎要死去,可没多久, 一个本不属于他晋升的机会却莫名落在了他的头上。
那时他才知道,只要他愿意,便可以轻易换来他拼命努力也得不到的。
可后来,安君棠有了新欢,他不再是心头好。
眼看那些原本应该属于自己的东西一点点旁落他人,陈鉴的心里开始扭曲,他偏执地认为安君棠背叛了他。
因此,他杀了他。
此后,他认了一个又一个的老师,而这些老师,无一例外的全部意外死亡。
直到他有了权势,可以俯瞰他人,他不再是被人玩弄于股掌之间的玩物,成了可以掌控他人的那个遥不可及的存在。
野心开始极度膨胀,他不再满足于偷偷摸摸,他想光明正大地拥有这一切,于是,陈鉴与同样狼子野心的南林王一拍即合。
陈鉴背着手问:“谢君和那边如何了?”
手下谄媚道:“回大人的话,大人料事如神,多亏大人的部署,云鹤知和初灵姿已经是他的囊中之物。”
陈鉴眯着眼。
“大人,如今陆锐平和陆既远都在京城,手中无兵,陆闻渊被关在侯府,他的那些手下如同一盘散沙,不成气候,属下们都已经准备好了,今晚便是动手的最佳时机……”
那人正说得慷慨激昂,突然,四周亮起无数火把。
火光摇曳,晃晕了在场所有人的眼。
“陈鉴,若你束手就擒,我允诺保你一个全尸。”
脚步声响起,火光从四面八方向中间围拢。
陆闻渊从人群中走出来,在距陈鉴的不远处,在火光的映衬下,挑眉看着他。
“陆闻渊?”陈鉴瞬间明白过来,禁足是假,给他暗中部署的时间才是真。
陈鉴冷笑:“陆闻渊,好本事。”
“八年前,刑部尚书外出时被歹人劫杀,歹人劫财不够,甚至将其肢解,死无全尸,十年前,吏部尚书酒后失足,在二楼栏杆处往下看时不慎摔下,原本楼层不算高,最多也就是个断手断脚,可竟那么巧,一楼竖着数根竹枝,其中一根穿过了他的胸口,当场毙命,五年前,督察院御史……”
陆闻渊一件件一桩桩地说,陈鉴的脸色从开始的面不改色逐渐崩盘。
他自以为做得隐秘,如今却被陆闻渊在大庭广众之下抖了个干净。
陈鉴盯着陆闻渊既不承认也不否认。
陆闻渊话锋一转:“陈阁老,自己受过的屈辱一定要加倍地施加在无辜者的身上才能让你觉得平衡吗?”
陈鉴一挑眉:“你懂什么,你们有谁能体会我的痛苦,难道我不无辜?又有谁来救我?”
陆闻渊沉声道:“别装作一副无辜的样子,陈鉴,出身梅花拳传人世家,自小习武,身手了得,”他一步步走近,“若你不愿,谁能奈何的了?不过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罢了。”
陈鉴沉默。
眼见陆闻渊越走越近,已在伸臂可触的范围内,陈鉴突然一跃而起,大声喝道:“既知我身手了得,还敢只身靠近,陆闻渊,你胆子不小。”
他身形闪动,眼看就要扼住陆闻渊的脖颈。
陆闻渊一个轻巧地侧身,轻松避开。
陈鉴扑了个空,力道一时收不回来,几乎是踉跄着往前冲了几步。
陆闻渊顺势转身揪住他的后衣领,轻松地将陈鉴拎起。
袁田不知道从哪儿跳出来,一把按住陈鉴,一边利落地将他捆了个结实,一边大言不惭道:“得罪了,陈阁老,第一次捆您这么大的官儿,老子有些手抖,轻了重了的,您多担待。”
他打了个结,用力一拉,疼得陈鉴龇牙咧嘴。
袁田“啧啧”道:“可惜了您这身童子功的功夫,俗话说拳不离手,曲不离口,您这么荒废了,哪里还是我们老大的对手,也太自不量力了。”
陈鉴怒目圆瞪,若不是此时被捆上,恨不能咬他一口。
陈鉴那几个谄媚的手下悄悄挪着步子,妄图不动声色地退出包围圈。
陆闻渊眼风扫过,几个人立刻吓得噤若寒蝉。
其中一人直挺挺地跪下:“少卿大人饶命,我等是被这个老东西逼的,绝无谋反之意。”
陆闻渊懒得跟他墨迹,对孟河道:“这里交给你们,老袁,跟我去谢家。”
……
云鹤知双拳难敌众手,连战连退,衣裳破了不知道多少条口子,被渗出的鲜血染红,身形晃动,俨然已经到了极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