赛贝尔不觉得自己现在的情况，放在过去可以说是安全。
她缺乏检修，没有定期向主机汇报。
虽然为了长期在外工作，机仆也有一定的自检能力。
但不在专业环境下进行检修，说不定会累积下自己完全感觉不到的问题。
比如说，完全不在思想回路运行范围内的奇怪直觉啊，差点超过自我控制和主人异常接触的欲望啊，还有对自己突然遇到的研究课题的狂热啊。
她作为一个科研用机仆，本来可能一辈子都碰不到主人。
所以在与主人的相处中，产生了大量的异常数据。
本来这些问题在检修的时候应该都能查出来，然后将这些异常数据修复掉。
但缺乏检修的赛贝尔，让这些数据得到了良好的成长。
但也许是因祸得福吧，这种恐怕主机都没法解读的异常数据，使得赛贝尔具有了一窥虚境的能力。
但还不够，莱卡的意识所创造出来的通道，并不能让赛贝尔深入，只能在外用意识观测。
甚至于赛贝尔无法用数据记录眼前的景象，只能用抽象的语言记录当下的感触，并保存这个时刻的机体各项指标。
这种行为堪称刻舟求剑。
一般人都会把与虚境的遭遇归为梦境，但赛贝尔是机仆，机仆不需要睡眠，也不会做梦，更不会梦见电子羊。
所以赛贝尔清晰地知道现状所发生的一切。
而更加深入的莱卡，则看到了更多不同的东西，她感觉自己就像是位于一个泡沫之中。
大量如同刚才画作一般的光景在眼前扭曲，旋转，变形。
大量的低语在试图涌入她的脑海，但是这些低语在碰到她周围的泡沫之后就产生了失真，只能听到模糊不清的话语。
她尘封在脑海里的记忆突然苏醒，这是她侥幸偷到魔法书以后做的第一个梦。
那个时候她根本不知道这本书是什么东西，只知道这本书很值钱。
但简单翻阅以后的那天晚上，她就梦见了眼前的场景。
只不过那个时候，自己周围没有这层泡沫。
莱卡试图伸出手来触碰这光怪陆离的一切，但一股危险的预感使得她遍体生寒。
她快速地把手缩了回来，随后，世界崩塌，等她再度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回到了那个实验室。
自己身下那张装载了一堆奇怪设备的床铺，还在散发着幽幽的光芒。
自己面前，一层透明的薄布正在不断波动，随后消散于空气之中。
她捂着略微发胀的脑袋，缓缓坐起身来。
宽松的实验服随着她的起身覆盖在她身上，遮盖了她的一马平川。
刚才梦境中的所见所闻快速地从她的脑海里褪去，最后化为了模糊映像。
“该死，那到底是什么鬼地方。”
莱卡感觉自己的头有点痛，她本来以为今天只要睡觉就能完成那个疯女人的指标。
但是刚才，她的直觉告诉自己，要是自己在那个世界乱动的话，说不定会有什么很糟糕的事情发生。
自己丢掉小命可能只是最轻的结果。
她的预感向来很灵，还不是法师的时候，她就凭借这个超出常人的预感能力多次逃避追捕。
但即使如此危险，作为一个法师的天性，强烈的求知欲还是让她对那个世界有浓重的探究兴趣。
当莱卡还在从深度睡眠的眩晕缓过神来的时候，身边的赛贝尔已经如同一阵风一样穿过了实验室的玻璃幕墙。
小女仆直觉伸出了双臂，像初见时一样，将埃德加抱在怀里，转了好几个圈。
“不是，这玩意可以穿过去的？”
莱卡看得是目瞪口呆，因为平时疯女人都是开门进来的。
她站起身来，去摸了摸紧实的玻璃幕墙，却找不到任何让人通过的缺口。
实验室外，赛贝尔兴致冲冲地看着怀里的埃德加，
“主人，我做到了，我做到了。”
毫无疑问，这个行为也是异常行为，机仆不应该有过于波动的情绪。
但没有经过系统性教学，不知道机仆什么样才算正常的埃德加，也就放任了赛贝尔的所作所为。
将埃德加放下以后，赛贝尔兴奋地伸出手来。
一小簇灵能火花在赛贝尔的手中绽放开来。
这一簇灵能火花不同于之前赛贝尔直接用其他能源转化为的透明灵能。
一团如同天空一般蓝色的微弱光芒在赛贝尔手中跳动，正如同她的双眼一般。
随着赛贝尔双手的滑动，那一簇灵能火焰被塑造成了各种各样的形状。
“虽然输出效率低，储量也不高，但我的确是依靠自己掌控了这一部分灵能，而不是经过后天转化。”
赛贝尔双手向上一抛，那一簇火花便飞上了走廊上空，炸开成了一簇小小的烟花。
“嗯，那很好啊。”
埃德加也不知道说什么，只能稍微敷衍了一下。
因为他确实不理解学会魔法对于赛贝尔来说的意义。
但看到兴高采烈的赛贝尔，埃德加不由得开始了回忆。
自己这具身体第一次掌控魔法的时候是什么反应呢？
关于身体里魔力的记忆随着魔力的沉寂，一起被埃德加的记忆所遗忘。
还真是神奇呢，魔力这种东西。
不就是换了个主人吗，就这么把我无情地抛弃。
埃德加伸出手，想要像往常一样，摸摸赛贝尔的头，奖励她一下。
但很快，他又把手缩了回来，因为他意识到，这里还有别人呢。
如同擦玻璃一般，莱卡仍然寻找玻璃幕墙上那个应该存在的隐藏门。
但她也注视着几分二人的情况。
对赛贝尔在埃德加面前表现的小女人姿态，莱卡表示一万个不理解。
这还是那个每天折磨自己，顺便折磨那条狗的疯女人吗？
赛贝尔在大改毛球的时候就没有避着莱卡，所以莱卡就在那边，看着赛贝尔将一片一片的金属片塞进了毛球体内。
那副场面实在是太过可怕，以至于给莱卡留下了不小的心理阴影。
在费尔德身边工作的记忆已经随着洗脑被解除而淡忘了。
但莱卡敢肯定，费尔德这家伙说是在血肉魔法上有很深的造诣，但绝对比不过面前的女人分毫。
但这样一个疯女人，也会有如此倾心的男人吗？
埃德加领主，这个人到底有怎么样的人格魅力，才能让这么一个疯女人百依百顺？
莱卡，陷入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