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单吃完早饭, 两人去了孟盈以前的初中。
孟盈跟语文老师约了见面,太久没回海宁, 她想去看看赵老师。
本来不用这么早,但怕被王婶发现,她还是提早出门了半小时。
是真的很像偷情。
进校门的时候还是上课时间,赵老师这节有课,两人在校园里转了转。
教学楼外贴着学校历年的优秀学生表彰,五年前的都还在,玻璃积了一层灰。
孟盈找了找,有好几个她的名字,有舞蹈比赛的,也有其他竞赛的。
其中最显眼的是初二那年的省级物竞,大概是受孟宗海的影响,她的物理成绩一直很好。
她的名字被红笔圈出来,高高地挂在第二名的位置。
孟盈转头,看到周司屹也在看那个红色的圈。
“我初中物理竞赛得过全省第二名,但那次去西北的基地找爸爸玩,没能领奖,所以现场照片那栏是空的。”孟盈说。
“很厉害。”
难得他有夸人的语气,孟盈立刻生起些好学生都有的矜持感:“其实也没有那么厉害,只是因为爸爸的原因,我学物理的时间比较长。”
“是你自己努力,”周司屹看了她一会儿,“但确实不是顶级厉害,毕竟你有点偏科。”
“我的数学确实不是很好。”
“说的是生理课。”周司屹抱着手臂,轻描淡写地说。
“…”
孟盈的耳根一红,心虚地转过头,盯着获奖海报看。
这张海报她没怎么仔细看过,这次为了躲周司屹的目光,才仔仔细细从头看到尾。
看到第一名的名字时,她愣了一下。
2014届初中组物竞第一名—海宁二中谢凛。
照片上,男生白衣黑裤,单手捧着奖杯,目光锋利干净,滚烫,蓬勃,光风霁月。
那年的谢凛没染头发,也没打耳钉,笑得明朗又坦荡,是那种家长和同学都会当榜样夸上一句的好学生模样,是每个学校校园墙上常驻的不败神话。
除了没什么变化的五官,跟她在B市遇到的那个痞气堕落的少年有强烈的割裂感。
孟盈愣了一会儿,又核对了一遍那个名字。
海宁二中谢凛。
手机震动,赵老师发了消息过来,说在办公室等她。
周司屹接到个电话,她独自进了办公室。
办公室里只有她一个人,孟盈敲门进去,赵老师仔细看了她一会儿,激动地拉住她的手:“是大姑娘了,更漂亮更优秀了。”
“这些年都没来看过您,”孟盈被拉着往里走,“您的咽炎好了吗?”
“五月刚动完手术,医生说要养着,但我闲不住,还是跟你们这些孩子在一起最开心,人都年轻了,”赵老师摸摸她的头,“在B市过得好吗?你突然转学的时候老师还是担心了好久,还给你妈妈打过电话,老师年纪大了,老是不放心…”
“还好。”孟盈的眼睛有点湿。
她接受过最多善意的地方就是海宁,在这儿出生,在这儿长大,在这儿被爱,在这儿学会爱人。
有给她买公主裙的爸爸,有晚上睡觉的时候拍着她背哄她睡觉的妈妈,有很多很多的亲人和朋友。
“那就好,B市的资源跟机会都比这儿更优秀,我们孟盈一定能成为一个很耀眼的舞蹈家,老师还记得你以前写的获奖作文,题目就是红舞鞋。”
“嗯,”孟盈垂下头,转开话题,“之前爸爸出事的时候您跟同学帮忙捐款,当时太混乱,都没来得及回学校谢谢大家。”
“有什么谢不谢的,都是家人。”赵老师叹口气,“那次比赛你爸爸那么忙,还专门托同事问我你的比赛时间跟地点,后来我总想,要是我没接到那个电话就好了。”
“同事?”孟盈愣住。
那时候孟宗海刚辞职从西北回来,工作都交接完,打算在海宁看工作机会,怎么会托同事问。
“是什么时候的事,老师?”她问。
赵老师回想了一下:“就在出事的前一两天吧,我记得你跟我请假后没多久,就接到了那个电话。”
“那爸爸的同事有说他叫什么吗?”
“记不清了。”赵老师摇头。
从这些问题中察觉出些不对劲,赵老师的神色凝重了一点儿:“怎么了?”
“想找找那个叔叔,我爸爸出事后,工作上有些事情还没交接明白。”孟盈垂了垂眼,“老师,当年那个号码您还能找到吗?”
“那个手机早开不了机了,这样,我去修试试,如果找到的话告诉你。”
“麻烦老师了。”
赵老师拍了拍她的后背:“麻烦什么,你们都是老师的孩子。”
“嗯,”孟盈抱住她,想起另一件事,“老师,您听说过谢凛这个名字吗,好像是海宁二中的同学。”
“谢凛啊,”赵老师扶了下眼镜,“当然记得,他以前的班主任跟我是师范的同学,天天夸哦,他们班班长,学习好,还是他们学校篮球队长。后来也转学了,要不肯定能上南师附中的实验班。不过这样优秀的男孩子,在哪儿都得成为不败神话吧。”
“是啊。”孟盈垂下眼睫,点点头。
原本应该成为不败神话的。
从办公室出来,脑海中一片混乱,孟盈顺着走廊走,快到尽头的时候,抬头看到周司屹。
他身上穿了件简单的T,领口被风吹动,干净清爽,一只手插在裤兜,手边放着罐旺仔牛奶。
有只小橘猫蹲在他身侧的天台上,尾巴有一下没一下地晃着,仰起下巴蹭他袖口。
周司屹垂眼,捏了捏它的耳朵:“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