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悄悄观察了一下陈金默的脸色，才决定继续说下一句话。
“翠姐没跟你讲吗？她和强哥之间……”唐小虎故意停顿下来，陈金默投洗拖布的手减缓速度，注意力被他吸引过去，“似乎有点误会。”
“小虎，”有人收养的沉默大狗吠叫起来都很有底气，“你到底想说什么？”
“没没没！”唐小虎憨笑道，“大家都是旧厂街的，一起出来混，不容易，互相得帮衬着点……这边收拾完，咱出去转转吧，你这回出来，当年兄弟都想认认默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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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迷迷糊糊地跟着唐小虎认了一圈，在拳打脚踢五个人之后，还是坐在了高启强对面。
“他们不尊重。”陈金默晾着手上的血迹和淤青，给出五个字解释。
他们不尊重，他们在提起黄翠翠的时候恶心地挤眉弄眼，发出意味不明的放荡狞笑；当他说要和她组建家庭时，他们还会拍两下他的肩膀，说默哥真会忍辱负重。
他没文化，但能敏锐地感受到这个世界上最下流的恶意。
陈金默胃里不舒服，一拳头就招呼过去了。
“他们几个好像是你兄弟，”陈金默看起来没什么愧疚后悔，但是场面话还得说一句，“我打了他们，你不会生气吧？”
高启强扶额揉眼。
好，真好。
明天混道上的兄弟都能传遍了，黄翠翠的老公刚出狱就1v5，原因是他们言语不尊重。
高启强平复了一下心态，大度笑道：“打得好，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也就是落在你手里，讲兄弟情义，下手教训有个轻重，放在外面得打他个半死！”
他在言语间对陈金默多有偏袒，旁人听了亦不多言语，那些还讲些道德情义的，并不觉老默出手维护家庭有什么不对，那些不讲道德情义只论拳头的，也不敢上前挑衅。
场面特别和谐。
换个角度来说，高启强对陈金默表现出来的武力水准非常满意，这种天生的杀神简直是最好的黑手底牌，他拉拢陈金默自然是希望多一块制胜砝码，如果能顺便拉来黄翠翠更好，拉不过来嘛……能在二人之间加跟刺，也不赖。
但这根刺似乎被陈金默拔出来，反手捅他身上了。
唐小虎以打水泡茶为名，从房间里出来，墙根底下蹲一排鼻青脸肿的鹌鹑看见他，立刻依次升起，围着他叫：“虎哥，他……”
“都让开点，在这聚着成什么样？”他嘴上嫌弃，手上却大方地掏出一把钱，交与五人分了，其中一人滑头，将百元大钞举在阳光下，抬眼眼看真假，被唐小虎照着后脑勺拍了一下，骂他不成器，“强哥还能给你□□啊？”
那人耸耸肩，笑容扯到伤口，顿时倒吸一口冷气。
……然后转身要走时，倒吸了更大一口冷气。
“黄翠翠——？！”他尖利的嗓子惊变畸调，七扭八拐的传进高启强耳朵里。
高启强：我幻听了？
第 15 章
落日前的金碧辉煌常常闪了人的眼睛，时间久了，视野中还会出现各种陆离斑驳的光晕。
他们现在看黄翠翠，就有点那个感觉。
“我刚刚回来的时候就听说，打起来了。”她活动手腕，指骨掰得咯咔作响，“好像是谁说了什么话，惹得人家不高兴，我琢磨着，可能是老默惹事，连忙赶回来。”
“没有！”七嘴八舌同时开火，纷纷解释着，“跟默哥有点小误会，解开了！没事了！”
“需要报警吗？”
“不用！真的，翠姐，不用担心我们！”五人慌不择路，互相碰撞搀扶着跑开，一溜烟就消失在巷口不见踪影。
她没追，反而朝唐小虎伸手，“分钱呢？见者有份，给我五百。”
唐小虎露出无助的眼神。
她人还没进房间，声音就重重地刺进来：“老默，这都几点了，不是让你去接瑶瑶吗？你还去不去？”
陈金默手撑膝盖，十分积极地迎过去，双手因紧张而搓着裤缝，忐忑笑道：“我去的，最近临时接送瑶瑶的是刘阿姨，我去了叫她刘姐，过两天学校春游，我带她去买点吃的，回来在菜市场买菜做饭，你今早跟我说的我都知道，家里我收拾得差不多，电也修好了，你看还有什么别的要添置，我回来的时候一起带。”
流程背得很熟，得到她的首肯后，陈金默惴惴不安兼欢天喜地出门，连招呼都没跟高启强打一个。
“等等！”黄翠翠叫住他，问道，“身上有钱吗？”
老默左掏掏右捞捞，摸出一把碎票，一张张视若珍宝捋平迭好，递给她：“给你，先拿着。”
老默的思维似乎突然和六年前接上了线，正负极一触相通，他仿佛重新回到了那个夜晚，他和黄翠翠大汗淋漓地相互依偎在小床上，她枕在他的臂弯里，语气霸道地撒着泼，她要他拿钱来，拿钱结婚。
——这点钱不多，肯定不够结婚的，先给她再说吧。
黄翠翠一下子明白了他的行为动机，她嘴唇酥麻麻的，不知该说什么好，最后只能说起瑶瑶。
“我不要，你留着，钱不够的话……你出门，小虎守外面呢，跟他要二百，给瑶瑶买点好的，不要乱给她买糖吃！”
唐小虎隔着门缝听见黄翠翠拿她当散财童子，嘴角委屈地往下巴沉。
剩下的人听从高启强的眼色，一股脑离开，屋里只剩高黄二人，她自来熟地往他身边一坐，笑眯眯开门见山：“是你联系的陈家，还是陈家联系的你？”
一口黑锅从天而降，高启强差点没被呛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