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将近期的事对徐雷大致说了,也算给他打个预防针。
“对了,过一阵子老默出狱,你要是不幸单独见到他,不要跟他提你爹徐江这个关键词。”
徐雷了然:“懂,他在意你之前在白金瀚的,是吧?男人都这样……”
“呃,因为他知道徐江是为了你才把我推进海里的,我怕他打不着徐江,就揍你泄愤。”
徐雷:“……打的着我吗?凭什么啊?!有能耐咋不跟赵立冬干一架?!”
“我拦着,没干成。”黄翠翠实话实说,“其实他在里面多呆几年,我反而更放心,我怕他出来,跟高家老二一拍即合真就去……我弄不明白了!这俩人为什么非要聚在一起?高启盛给他下了什么迷魂汤?”
徐雷以手支颐:“要不你把他锁在家里得了,我那有条链子,拴过狗锁过狼,你就用去吧,特别结实,成年棕熊爆冲都不会断的。”
黄翠翠:……你们年轻人玩儿得真变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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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启盛文质彬彬,斯文秀气,伪装色彩极其浓郁,特别是在亲哥和老默面前,时不时摆出一副乖巧的脸,遮掩住疯狂的底色,让人明知这孩子疯劲儿十足,却忍不住原谅他。
他的性格十分恶劣,但长得确实漂亮,导致他每次干缺德事,都让高启强觉得,我这个傻弟弟办事挺有意趣。
服了。
黄翠翠无话可说。
高启盛只有挂在墙上才老实。
不老实的高启盛正在宴请陈丰,酒桌旁有艳丽的女人作陪,一杯一杯灌下去,把这位高家支持的反贪局候选人灌得舌头都大了。
高启盛朝门口使了个眼色,唐小虎自觉将女人们带下去。
陈丰这才说道:“市长那边啊,推了个翟正奇,我们之前是半个同僚,这人,挺有能耐。”
“陈检察长这么没信心啊?”他笑道,“有我们在,您怕什么?”
“怕有人搅局啊——”陈丰附在高启盛耳边道,“那个姓黄的,跟你们哥俩,还有陈总,到底什么关系?”
他的手在高启盛和自己之间来回挥摆:“咱们这圈子里不都传吗?京海今年又开始闹黄翠翠了。”
很贴切,但又很奇怪的一个动词。
“唉,”陈丰滋溜一口茅台,感叹道,“多事之秋啊——市局支队队长的位置,估计有变动了。”
高启盛目中隐有精光:“怎么回事?”
“那个张彪,给老婆出头,让人给告了,说他非法拘禁,还什么……刑讯,以及收受贿赂,暂时停职调查了。”
张彪停职,谁暂代啊?高启盛数了数支队里的人,陆寒在医院,其他人都不能服众。
那就只有……
陈丰揭秘道:“好像是安书记的那个侄子,给调过去暂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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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翠翠要是知道这事儿,会特地赶去市政厅,当着赵立冬的面拍腿狂笑。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嫌张彪不配合,非要赶他下来,这下好咯,支队全体激推安欣上位。
刑侦支队从来都没这么团结过,他们心中被压抑了多年的憋闷终于在陆寒母子的鲜血,以及张彪夫妻的冤屈中彻底爆发,支队那帮从千禧年就开始见证队长迭代的老队员们,忽然和而不同,堪称奇景。
十四年,三代队长,死一个、走一个、撤一个,怎样?打算把我们全体支队大换血才算完?
别家警察受贿的事情不是没听说过,只知道警察拒贿,被对方死缠烂打的,没听说过不收钱就要杀人全家的。
“收了赵立冬白手套的钱,就得办要命的事。”秦瑾面如金纸,声音虚弱,“可是有人要钱不要命,市局里可能还有内鬼。”
“不是所有人都能撑得住这股压力。”她缓了口气,继续道,“你们要当心。”
“听着像是遗言。”黄翠翠迟疑几瞬,问道,“你就要跟我说这些啊?”
秦瑾的右手扣在衣领上,抓起贴肤的银坠,犹豫再三,道:“巡察组可能会提前到达京海……赵市长那边已经得信了。”
可他仍然放任蒋天郭诚之流动手。
赵立冬可能是自信巡察组不会在此深挖,又或者是……
他想借御刀杀人。
“你为什么告诉我这些?怎么?一场车祸撞碎了你对他的滤镜吗?”
秦瑾直言:“没有过滤镜,原本的提携之恩也在八年前还了。”
可那之后,二人仍因共同利益合作着,直至今时,他的人对陆老太太下手。
“她什么都不知道,”秦瑾目光疲惫,满载悲凉,迸发出几分追寻与质疑,“为什么对她下手?”
秦瑾的世界有她自己的运行逻辑,每个死人都有必死的理由,就连她当年出卖黄翠翠,那都是因为黄翠翠私下录音,勒索领导。
但是这个老太太,她什么都没做,她太老了,时而清醒,总是糊涂,甚至没有足以支撑她思考的大脑,来劝谏鼓励儿子陆寒追继续追查,跟黑恶势力斗争到底。
黄翠翠临走时,秦瑾拉住了她的手腕。
一直藏在衣领下的银锁暴露出来,那银锁磕破了一个角,空心的,不及赵立冬家訾万分之一。
她慌忙拽住了那个银锁,仿佛握住了十四年来为数不多的良心。
“翠翠,郭诚认了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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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诚只认骚扰黄瑶的案子,秦瑾车祸和张彪夫妻的事,他咬死不认,一脸英勇就义的模样,黄翠翠都怀疑自己冤枉他了。
会不会是高家下的手?
“跟我们没关系啊翠姐!”唐小虎头一次这么率直地为自己澄清,“别的不说,发改委的秦主任,谁敢下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