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药谷的一众小辈,脑袋低得更深了。
“不过,杏林门,临时散修门……”二长老抚着长须,露出了一副意味深长的神情,“虽然一个是写,一个是画,但其中的相生相克关联脉络,可是一模一样啊?”
“不知此事,贵宗门该做如何解释?”
*
“抄袭!”
“狗屁杏林门,肯定是用了邪法,抄袭临……临时散修门的答卷!”
“杏林门早已不再医人,什么医理药性,他们一概不通,肯定是抄袭!”
剎那之间,各门各派的修士沸沸扬扬,矛头瞬间指向了杏林门。
关玄止见场面开始混乱,立即将气修灵力灌注于声音之中,声镇全场,众人顿感压迫,鸦雀无声,所有人的目光转向杏林门,集中在了谢云间身上。
“一模一样的答卷,若是巧合,想必无人相信。”
关玄止一脸正气,严肃地说道。
“到底怎么回事?杏林门的小师妹,题目是你答的,解释一下吧。”
曾经沧海无处寻(五)
“杏林门小师妹,你作何解释?”关玄止严肃道。
“明明是一模一样的答卷,关盟主,为何您一口断定是杏林门抄袭呢?”谢云间直视关玄止的眼睛,不卑不亢地说道。
关玄止眉头一皱,心中不悦,但是脸上仍然保持着正义凛然的神情,铿然道,“既然如此,便有请杏林门和临时散修门作答此题的人同时上台,当面对峙,谁真谁假,相信在场的修士自有判断。”
此言一出,杏林门人皆面露窘迫,展流舒满脸担忧,沈飞则是上前一步,高声叫道,“关盟主,时间紧迫,何必在这种小事上浪费时间?不如赶紧进入武试吧!”
谢云间眼眸微转,扫过沈飞的背影,只见他虽然站得还算笔挺,但是不断颤抖的小腿暴露了他内心的惶恐。
难怪符佰烟收他为徒。
虽然耀武扬威蛮横无理,但是到底还是护短的。
如果她不是谢云间,而是原身符小云,说不定会对这个挡在她面前的男人心生感激。
可是她是谢云间,她才不怕与人对峙。
尤其是对峙之人还是她的徒儿。
不如让他出糗,趁机报罚跪之仇。
谢云间恶质地想着,微微扬起下巴,看也不看沈飞,脚步轻移,风一样地掠过沈飞,飘然落到了台上。
而她的对面,伪装成年轻散修的符佰烟冷着一张脸,纵身跃上了高台。
两双眼眸,跨越了千年时光,披着两副虚假的皮囊,对在了一起。
这一剎那,时间仿佛静止了。
*
关玄止怀疑自己的感知出了问题。
一定是在第九转卡太久了,灵觉出现了异常。
眼前这两个对峙的小辈,竟然给他一种久违的压迫感。
关玄止相当不适,不愿多做耽搁,看向符佰烟,开口道,“临时散修门——”
“谢如烟。”符佰烟冷冷地说道。
好啊,姓谢,还敢用为师的姓氏。
谢云间心中冷笑,面上却一派清澈单纯,在关玄止开口前抢着说道,“杏林门,符小云。”
“符小云?你和符佰烟……什么关系?”关玄止下意识眉头紧皱,问道。
“关盟主这话问得奇怪,这位临时散修门的少年英才姓谢,您怎么不问他与医仙谢云间什么关系?”
关玄止脸色一变,符佰烟双手抱胸,冷哼一声,说道,“世人皆知谢仙子独身自好,医者大爱,却无小爱,一生只有徒儿符佰烟一人常伴身边,我与谢仙子自是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
前面说得很好,可是后面有必要强调自己的重要性吗?
谢云间心中无语,忍住翻白眼的冲动,盯着符佰烟,一字一顿地说道,“我与符佰烟毫无关系,正如阁下所说的,阁下与谢云间毫无关系一样。”
话音刚落,谢云间满意地看到符佰烟冷漠的脸上出现了一丝裂缝,于是变本加厉地眨了眨眼睛,满脸无辜地说道,“他们都是数代之前的前辈了,尤其是谢仙子,早已逝世数百年,你我都是小辈,哪怕真有什么关系,也不该攀炎附势,你说对不对呀?”
符佰烟盯着谢云间,面沉如水,气压低了下去。
“是我唐突,还望谢仙子在天之灵不要怪罪。”关玄止清了清嗓子,一抖两人的答卷,拉回正题,“你二人的答卷,除了表达形式不同,其余几乎一模一样。虽然经过诸位名家讨论,杏林门以更加形象生动获胜,但是还请二位就这十种仙草灵药,好好做一番辩论。”
“卷面不整,扣一分。”谢云间指着符佰烟答卷上那一道长长的墨痕,忽然说道。
“啊?”关玄止愣住。
“这就是你的辩论?”符佰烟嗤笑一声,“没有真材实料,乱挑毛病,真是丢人。”
“此言差矣,这道墨痕即代表了你的态度。”谢云间说道,“药学,最是讲究精准下药,随意散漫乃是大忌。哪怕集大成之药修,也绝不会轻视任何一份药材,相反,越是厉害的药修,越是严肃认真,而你的散漫态度,就可以把你排除在药修的大门之外了。”
谢云间顶着一张纯良无辜的面庞,说出的话却越来越犀利,符佰烟看着熟悉的宗门小辈,忽然觉得有种荒诞的错位感。
仿佛一闭上眼睛,眼前说话的人,就是另一副模样。
柳叶弯眉如皓月,微微上挑的眼角却隐隐透着一抹凌厉。肌肤胜雪,但不苍白,朱唇透着气血十足的红润。
就是这张脸,千年来,从未在他的脑海中褪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