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他丫的!”沈飞怒喝一声,甩下肩上的弟子,掏出了悬丝。
展流舒也猛地甩出几根悬丝,极细的悬丝在黄昏之中根本看不清楚,伴随着“咕咚”“咕咚”几声巨响,尘土飞扬,野人们纷纷摔倒,发出了恼怒的吼叫声。
其余杏林门人见这招奏效,也纷纷使出悬丝,奈何野人皮肤极厚,悬丝无法使他们受伤,只能阻止他们靠近。
“我和展流舒用悬丝困住他们,其余人拿出银针,扎他们的眼睛!”沈飞凶狠地说道。
展流舒立即会意,与沈飞分头向两边跑去,悬丝张开,围住野人,只要他们向前一步,就会被悬丝绊倒。
而后面等着他们的,是虎视眈眈的杏林门人和无数寒光闪闪的银针。
沈飞和展流舒溜到两边,迅速向前包抄,“砰砰砰”的倒地声接连响起,一只只巨大的野人摔倒在地上,手持银针的杏林门人心中一喜,纷纷上前,指间夹着数根银针。
“等一下!”谢云间的脸色忽然变了。
“干什么?这种时候还发什么假慈悲!”沈飞骂道。
话音刚落,一个野人刚好摔在沈飞面前,硕大的脑袋与他仅有一尺距离。
沈飞心中一喜,指间寒光一闪,正要刺瞎他的眼睛,野人却忽然张口笑了。
毛发浓密的脸上,咧开的嘴中露出两排黄褐色的牙齿,有种令人反胃的恐怖感。
野人突然开口了,声音沉闷,如同潮湿发霉的陈年老鼓。
“我们听得懂你们说话。”
野人呵呵笑着,吐出了人类的字眼。
“多少年了,没有祭品自己送上门来。”
“想刺瞎我们的眼睛?”
“战术简陋,真是天真。”
“小东西——我问你,你喜欢什么颜色的麻袋?”
沈飞瞠目结舌,被野人一连串话问懵了。野人的口臭如同腥风扑面而来,沈飞不知为何手脚发麻,动弹不得,几乎要被熏晕过去。
“快跑!”谢云间的喊声模模糊糊的,好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沈飞浑身僵硬,浑身上下只有眼珠能动,只能咕噜噜转着眼睛,惊骇至极。
趴在地上的野人托着下巴,眼睛一眨一眨,饶有兴趣地看着他。
片刻之后,一个五彩斑斓的巨型麻袋兜头罩了下来。
*
是迷人香。
谢云间狠狠扎了自己一针,趁着头脑尚且清醒,毫不吝啬地挥霍灵力,飞速往后倒退。
这些野人早在将他们团团围住之际,便撒下了迷人香。
那些花里胡哨的手舞足蹈只是他们的掩护。
其实他们聪明得很。
异界的迷人香同样经过变异,催眠效果拔群,但是味道极淡,在野人浓重的体味掩盖之下,谢云间一时没有察觉,等看到同伴们比平时迟滞了许多的动作时,才忽然察觉了空气那股若有若无的香味。
而其他人全部毫无所觉,始终被蒙在鼓里。
其实谢云间提醒得不算晚。
若是杏林门人立刻退后,还能有一线生机。
可是关键时刻,没有人相信她……
甚至以为她是无谓的假慈悲。
可恶,她虽自诩医者仁心,但从不是无谓的慈悲!
谢云间绝望地看着一个个五颜六色的麻袋兜头罩下,杏林门十数人,除了她,无一幸免。
一只野人见谢云间跑了,急得嗷嗷大叫,提着一只海蓝色的麻袋疯狂追赶,可谢云间逃跑之时,早已布下复杂凶险的悬丝阵,野人一头扎进悬丝阵中,脚下一绊,差点跌进自己的麻袋里,爬起来后晕头转向,暴跳如雷。
而谢云间的背影早已趁机隐没在茫茫的原野之中,再也看不见了。
*
夜色袭来,谢云间孤身一人,回到了信委蛇群居的丛林。
她终于想明白了。
信委蛇丛林是他们一行人的新手村。
她灵力不支,刚刚在逃窜的路上灵力迅速耗尽,迫不得已又用体力狂奔,好不容易逃掉野人的麻袋,又遇到其他种种危机。
谢云间逃了整整三个时辰,在平原上绕了一大圈,直到回到信委蛇丛林,才得到了片刻休息的时间。
谢云间停下脚步,捂着心口,皱紧眉头,努力平复急促的呼吸。由于消耗太多,她只觉胸口剧痛,眼前发黑,一呼一吸之间,都仿佛要咳出血来。
窸窸窣窣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黑夜之中,一双双绿豆般的小眼睛幽幽地亮了起来,好像一盏盏小巧的绿灯笼。
谢云间与这些眼睛对视片刻,突然感觉无比亲切。她随手把逃跑时拔的驱蛇草搓成草汁,涂在裸露在外的肌肤上,一头扎进了信委蛇丛林。
不是谢云间置同伴于不顾,而是以她现在的状态,若是回去,绝对是自投罗网,以卵击石。
那些野人身有怪力,“壶井”中期的沈飞都只能束手就擒,硬碰硬她绝无半点胜算。不如就地寻一些草木,制成使人昏迷的迷香,再偷偷回去救人。
谢云间一边思忖,一边拨开丛林,小心翼翼地往前走去。
原身符小云夜视能力极差,谢云间眯着眼睛,努力分辨随处可见的变异植物,边走边摘,不一会儿就抱了满怀。
“那些野人身量极大,一般剂量恐怕药不倒他们……啧,三种迷魂香的配方,怎么都差了一味药材?”
随着时间的推移,谢云间心中焦急,脚步加快了许多。然而没走两步,脚下忽然绊到了什么东西,身体失去平衡,猛地向一边摔去,怀中的药材撒了一地。
奔波了半夜,谢云间的体力早已告罄,摔了一跤,头昏脑胀眼前发黑,双手撑地,半晌没爬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