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多地方，除了桂林山水，最令司晴忘不掉的却是三娘湾的白海豚。
她去的时候正巧看到了海豚跃出水面，三娘湾湖水呈天蓝色，专门为海豚做了石像。
童话一样的蓝，清澈的波澜，犹如踏进梦境的小矮人。
司晴拍了好几张海豚的照片，祁舜则将镜头对准了司晴，她很漂亮，甚至觉得她有几分眼熟。
司晴知道祁舜在拍她，这是对镜头的敏感。
她没有拦他，反而是转过头，扬起笑，以最美的姿态迎接镜头。
“录像吧，你看那边海豚又出来了。”司晴拉着他的手，让摄像头对着她和海豚。
祁舜在她说话前就已经录像，身后几只海豚跃出水面，发出独特的鸣叫，溅起高大的水花。
司晴眉尾上扬，如黑宝石一样的眼睛璀璨又明亮，可她的眼眶湿润，漫起没由来的悲伤。
那时祁舜为她录下第一则旅游影像，那样明媚漂亮的人，眼睛里却像是藏着冬雪秋叶的寂寥落寞。
北海边，司晴半眯着眼，遥望大海：“如果人生只剩一天了你会做什么？”
祁舜双手后撑，余光瞥向司晴。
“没想过。”他从不设想还未到来的事，更何况他无病无灾。
司晴轻笑一声，举杯说。
“以水代酒，敬你无忧。”
“那我希望你也是。”
第 8 章
离开北海前，祁舜送她一只小海豚项链。
他问司晴之后去哪，司晴笑着说，不知道，但她不会一直停留在某个地方。
司晴收拾好行李，接收了祁舜发过来的照片和视频。
三娘湾的视频长达一分钟，其余还有些零碎的照片，不过大多都是祁舜偷偷拍的。
在广西的这半个月多亏了祁舜的照顾，能以最简单的路径走完所有的旅程。
司晴给他发消息，转了一笔钱。
【谢谢你这段时间的照顾，多的都是我的心意。】
【没关系，你还回北海吗？】
【不回了。】
司晴原定是想去南边的沿海地区，看看不同的海。
但仔细一想，那些地方她其实都去过了，从前是为了拍戏录综艺到处跑。
最后司晴改了机票不去厦门，去北方的威海。
如果时间能够再晚些就好了，这样她就可以去看被雪覆盖的威海，淋着小雪也算白头。
徐宁之前在云南带给她的药快吃完了，这些药她自己是拿不到的。
这几天时不时会有腹痛，像是海浪翻涌后又再次掀起风浪。
去往机场的路上是祁舜来送她，过安检时，祁舜叫住司晴。
“你再回北海，我会等你。”他想，有朝一日总会再见她。
司晴笑道：“不要等我，等下一个游客。”
她戴上墨镜转身离开，清瘦决绝的背影，让祁舜感受到了再也不见的意味。
后来，他无数次后悔没有拦下司晴。
祁舜目送她，与司晴有关的记忆渐渐浮现。
飞机上司晴腹如刀绞，浑身痉挛在嚎叫颤抖，剧痛的压迫逼出泪花。
冷汗顺着额头滑落，她恨不能蜷缩成团，比起这个疼，司晴更害怕化疗带来的副作用，她身体差。
在术前化疗过一次，术后一直定期化疗。
呕吐，恶心，想把身体的每个部位都呕出来，头发大把大把的掉，靠着输液维持那半死不活的状态。
她明白只要按照徐宁说的安心治疗，总会多活几年。
可她不想活了，不想那样蜷缩在一个角落的活。
盛放过的人，是不甘心的。
司晴硬生生的熬过了一阵锐痛，下飞机的时候，已经脱力刚站起身又跌坐下去。
从她身边经过的旅客，关心地问：“Miss, are you all right？”
司晴抬起眼皮，面前一个金发碧眼的夫人慈爱地看着她。
“Not so well.”
司晴沉重地呼出一口气。
“Do you need my help？”
“Can you help me out.”
夫人点点头，扶着司晴出去，没过多久有人来接她。
司晴面色苍白地摆摆手。
“I can do it myself.”司晴勉强挤出笑。
她忧心忡忡地看着她，只可惜她有事在身，没空和她交谈。
夫人上车后，立刻拨通了电话。
“Clemente,I have arrived in Weihai. When will youe back to England.”
“Just give me a minute. I'm looking for someone.”
“Who's worth the trouble Your father wants you to go back to England and quit your job in Beijing.”
司晴随意拦了一辆出租车，在上飞机前她已经订好了民宿。
这会她吃了点粥食稍微有点力了，一路上司机开得很慢，司晴得空远远的看海。
去酒店的途中她一个人放置好行李，固执地往海边走。
她自问对海没有什么执念，却又被吸引着，月色交织出的威海，迷离梦幻，像是古老的西方神话里的海域。
司晴漫步在海岸边，心里在想这片海域下是不是会有美人鱼。
如果是在冬季来会不会更漂亮。
行人从她身边路过，有一阵匆匆的风。
司晴穿着灰色连衣裙，外裹一层防晒罩纱，松松垮垮地搭在肩上。
这些衣服从前都是按着尺码买的，现如今她穿起来显得更瘦削，像是套在衣服里，穿不出从前的韵味。
司晴往回走，她想等到天明的时候再来看一看。
临走前，司晴拍了一张浪花的照片，顺手发在了小号。
配文：最后的海。
回酒店后睡意全无，司晴拉开所有窗帘，只留了一盏昏暗的孔灯，她坐在地毯上写着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