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老太爷沉思了一会儿，“就当他死了，别再想七想八。”
郑惜予垂下眼，不做回答。
郑老太爷叹了口气，“怪我，当初不该为你和他拉线，如今……平白耽误了你。”
“孙女不怪祖父。”郑惜予道。
赵甫平出事后，她总是做梦，有长有短，但都是同一个梦。
梦中，楚家主三月散毒发身亡，楚家分崩离析，楚家的家产被赵甫平尽数吞下，靠着楚家的财富，赵甫平招兵买马，积蓄力量，待时机一到，便起兵攻入皇城，挟持老皇帝，取得传国玉玺，登基为帝。
郑家有从龙之功，被加以重用。
而她，亦被封为皇贵妃，风头无两。
而现实却截然相反。
不知是对现状的极度不满，导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还是那才是她本该走的路，郑惜予想不通。
郑老太爷：“别多想了，时辰不早了，早些睡吧。”
翌日，大年初一，郑府门可罗雀。
与之相反，尚书府门庭若市，皆登门拜年。
靖海楚家，亦是如此。
一大清早，楚韶之便起床收拾妥帖，等待儿女前来拜年。
楚宥齐总是跑得最快，连带着还有怀星和怀屿。
楚宥齐拉着怀星，给楚韶之拜年，两人异口同声，“祝爹岁岁平安烦恼退，年年平安日子美！”
说罢，有一瞬间的寂静。
屋内所有目光投向怀星。
怀星：“……”
她喊了什么？！怀星蓦地涨红了脸，羞得不行，都怪楚宥齐，说什么你爹我爹都一套拜年祝词，不偏不倚，被他带偏了。
“诶！”楚韶之笑眯眯受了。
怀星脑袋都要冒烟了，楚宥齐闹腾，不停使眼色，“爹？”
关差奉上准备好的红包，怀星有两个红包和一副卷轴，楚宥齐则是一个红包一副卷轴。
怀星迟疑，“楚家主，这……”
楚韶之道：“不让你白叫，改口费，收着吧。”
怀星福了福身道谢，收下了。
楚宥齐则好奇卷轴上是什么，“爹，可以打开吗？”
楚韶之颔首，“可以。”
楚宥齐和怀屿一道打开卷轴，只见其上笔走龙蛇写着一句诗：“陌上谁家年少，足风流。”
谁家少年仪表堂堂风度翩翩？
楚宥齐挺胸抬头，乐得见牙不见眼，“不及爹一成！”
“少贫嘴。”楚韶之敲打。
楚宥齐收起卷轴退到一旁坐下，仍是美滋滋的，怀星坐他身旁，报复性掐他。
楚宥齐吃痛，却不敢表露，强忍好一会儿，询问她，“爹给你写的是什么？”
怀星也好奇，却要稳重许多，“回去看。”
两人说悄悄话之际，怀屿拜了年，说了祝词，同样收到红包和卷轴。
怀屿惊讶，不曾想他也有。
他方入座，楚宥鸣携妻子儿女来了，与之一起的，还有楚宥扬一家。不多时，楚静娴和楚静姝相继来了。
又是热热闹闹的拜年，三个孩子闹腾得紧。
各自得了红包和卷轴。
楚宥齐抑制不住好奇心，仅一日便各自把卷轴上的词句都打听出来了。
最先知道是怀星的，“今宵绝胜无人共，卧看星河尽意明。”
楚宥齐满足收好，去问怀屿，他的是‘少年意气强不羁，虎胁插翼白日飞’。
楚宥扬的则是‘茂才当时选，公子生人秀’。
楚静娴是‘巧笑倩兮，美目盼兮’，楚静姝是‘娉娉袅袅十七余，豆蔻梢头二月初’。
楚宥齐记得这首诗原句是‘娉娉袅袅十三余’，爹给改成四姐年岁。
远在京城的楚宥行也有一副字，他的是‘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可见爹对他的殷切期盼。
楚宥齐心道，不是夸人就是祝福，看着便令人心花怒放，爹真是有心了。
所有人的他都知道了，唯独楚宥鸣的他不知，楚宥齐费了好大心力打听，对着于牧旁敲侧击，从小侄子口中得到了答案。
大哥得了两句，一句大字‘其神若何，月射寒江’，一句小字‘戴着木头铃铛的石狮子’。
楚宥齐最开始没反应过来，后来反应过来了，小字是歇后语，后一句是——摇不响也撞不动。
怪不得大哥捂那么严实不让人知道！
楚宥齐乐不可支，不敢宣扬，更不敢让楚宥鸣知道，只敢私下和怀星分享，笑出猪叫。
年节后，正月初三楚阳一家便请辞回有阳镇。
次日，楚韶之宣布了一件事——出大年后，家主选拔开始。
规矩很简单，为期一年，一百两本金，不得借助楚家儿女的身份，自己选择经营的行当，一年后评比，第一位的则继承家主之位。
评比则依据三点。
其一，净利润，这一点毋庸置疑。
其二，前景，同时考教两点，眼光和经营。
其三，反馈，是否行得端坐得正，是奸商还是儒商。
今日正月初四，离出大年十五还有十一天，可先准备着。
第118章 118
一石激起千层浪。
楚宥齐不由惊疑, 问出了所有人的心声，“那么快？”
学习经商仿佛就在昨日，便要开始家主选拔了。虽知这一天总会来临, 却不想如此之快。
楚韶之回答，“细算下来，你们学了两年，我也没什么能教你们的，家主选拔提上日程, 是经过我深思熟虑，你们有何疑问，现在可提出。”
楚宥鸣问：“不能借助楚家人的身份，是我们不能留在靖海？”
靖海的商贾，谁人不识楚家的儿女，即便他们不要需要帮助, 依旧会有人给他们大开方便之门，考核便没了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