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家主。”项衡抬手抱拳拱了拱。
楚韶之微微颔首，“项家主，这边请。”
楚韶之走在前，带他去茶室, 两人皆未开口说话。
关差看茶后，守在楚韶之身后，没有离开的意思。项衡身边的人，亦守在他后面。
“项家主，喝茶。”楚韶之道。
无声的对峙，茶室内寂静无声。
不久之后, 项衡先开了口，“楚家主, 我此行是为两家争端而来，便不拐弯抹角了，请问楚家主想要如何解决？”
楚韶之放下茶盏, 不紧不慢道：“你全责, 全权赔付。”
“楚家主要求太过, 恕难从命。”项衡剑眉微蹙, 眉间显出沟壑来。
楚韶之不着急, 有时间和他掰扯，“楚家的船位, 去年划定时项家主在场，一年来未出现过抢占船位的事, 想来记得清楚，知道界限在哪，今年却来抢占，项家主安的什么心思？我可要视作，是项家对楚家的挑衅。”
“楚家主言重了，我并未有此想法。”项衡解释，“今年新提拔了些人，是我传达失误，管理不佳，才会和楚家产生冲突，望楚家主海涵。”
他姿态摆得低，且承认了错误，楚韶之却未放过他，“那我的要求，你是否满足？”
项衡眉头拧得更紧了，他眉眼紧凑，剑眉压迫双眸，显出几分狠戾来，“恕难从命。”
楚韶之轻笑，“项家主言行不一，令楚某很难分辨，你所言是真是假。”
项衡直直望着楚韶之，楚韶之与之对视。
刀光剑影，硝烟四起，两人皆是寸步不让。
为船位这一常常出现在码头的争端，争锋相对至此，看似太过，然实则却是楚家在航运的地位不容人挑衅，项家强势崛起不甘屈居人下。
谁也不愿退一步，也不会退。
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
项衡争辩，“此事不单单是我项家的错，楚家亦有错，我不可能全部赔付。”
“楚家错在何处？”楚韶之质问，“错在没乖乖让你项家船主抢占船位，一声不吭？不做反抗？”
“我并无此意，楚家主请勿曲解。”项衡没想到楚家主并不自恃身份，还会耍无赖，出乎项衡意料，也是真是难缠。
项衡顿了下，继续道：“你的人错在冲动行事，解决的办法有许多，偏偏选择了最难收场的方式。”
楚韶之微笑，“这一点我承认，我已经训斥处罚了他们，但他们是在维护楚家的利益，项家主你说说，他们又是为何会作出此举呢？”
他又把问题踢了回去。
项衡暗暗深吸一口气，“不如我们双方各退一步，赔付我七你三，楚家主认为如何？”
楚韶之：“……”敢情前面白掰扯了。
“不如何，我不答应。”楚韶之直接拒绝。
项衡：“……”
楚韶之喝了口茶，润了润干燥的口舌，继续分辩，“其一，抢占位置的是你的人；其二，有人目睹是你的人先动的手；其三，你的船停在我的船位上，受到损失的是我，反倒是你，占了便宜一本万利。本就该你弥补我的损失，何来你七我三的道理。”
项衡：“……”
项衡嘴巴抿成一条线，脸色沉了下去。
楚韶之道：“项家主，我不会退让。”
他一语双关，若真是不如人便罢，他认。但如此行事，暗戳戳挑衅，楚韶之不可能退让。
项衡似在沉思权衡，是现在便和楚家交恶，还是继续蛰伏等待时机。
项衡道：“我同意你的要求。”
话音落下，楚韶之示意关差将账本拿出来，送到项衡眼前，“项家主请过目，若无问题便以此赔付。”
准备得真是周到，项衡掀开账本，前面还算正常，是船位的损失，楚家令租船位的花销，以及多花费的人力。几页后，是楚家受伤船工脚夫的医治花销，在项衡接受范围内。再之后，是楚家安置项家船工，船工医治吃喝拉撒的一切花费，且有明细记录，项衡半晌无言，他的人，确实没有让别人花钱养的道理。
这笔银钱并不大，两千九百三十二两五钱，有零有整，对项衡来说只是毛毛雨，但足够令人憋屈。
项衡合上账本，“没问题。”
项衡示意身后小厮去取三千两来。
问题解决，剑拔弩张互不相让的气势消弭于无形。
楚韶之吩咐关差，“添茶。”
茶水凉了，关差去重新泡茶。
楚韶之问：“现在只有你我二人，项家主有何话直说罢。”
三千两还需小厮去钱庄取？分明是想将人支开。
项衡嘴角微动，向前倾靠近楚韶之，轻轻嗤笑，“楚家主不会认为自己稳坐钓鱼台了？”
楚韶之侧目看向他，眸中带着寒意。
“你筹谋甚多，支持幼子进入官场，多一份保障。可想踩你下去的人可不止我一个，楚宥行年幼，有朝一日，危机四伏，险象环生，不知他护不护得住。”项衡坐直身体。
楚韶之：“不劳你费心。”
项衡一笑，“项某便告辞了。”
关差端茶进来，见项衡离开，赶紧让开位置让他走出茶室。
项衡大步流星离开，关差放下茶盘，却见楚韶之神色不虞，解决方案如了老爷的意，又发生了什么？
“老爷？”关差唤了声。
楚韶之没理，神色严肃，项衡是来解决船位争端，为何突然提起楚宥行？他没有继承家主之位的可能。
在商言商，楚韶之易位处之，按项衡的思路嘲讽，也该嘲讽下一任家主才是，楚宥鸣、楚宥扬、楚静姝、楚静娴、楚宥齐哪个不比楚宥行更值得嘲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