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知道有这个家？”夏正峰说出了回来的第一句话，“我还以为你早把这个家忘干净了。”
夏萧眠坐在椅子上与沙发上的父亲对视，“不至于，钱还没还完。”
空气有一瞬的寂静，夏程默默起身：“我去厨房看看。”
夏正峰看了一眼夏程，看着夏萧眠又笑了出来：“你在外两年胆子倒是大了不少，现在不仅会反抗还会顶嘴。”
“是父亲教得好。”夏萧眠也不清楚自己哪来的勇气，可能是还清一部分的钱，又或许是想进行一些改变？
“你不必这么气我，气我又有什么用呢？”夏正峰摸索着一旁的烟灰缸，“你就算把这些年我养育你的钱还完了，你也终究是我的儿子。”
“我清楚。”夏萧眠平淡道，“只是觉得有些事情不需要拖那么久。”
“你是不是觉得我是恶人？”夏正峰停下了手，“从小就打骂你、逼迫你、贬低你等等等，也没给予过任何你所想要的。”
夏萧眠没说话。
“我确实养了个白眼狼。”夏正峰说，“因为我并不觉得自己有错，我已经给你吃给你喝给你穿了，养育你到这么大，你给我回报不是应该的吗？造成现在的局面不还是因为你不够听话？”
夏正峰起初还在正常说话，后面就演变成了与往常一样的辱骂。
夏萧眠突然觉得一切都很无聊，他并不在意父亲说些什么，又或者用什么话语来形容自己，只是在想傅濯安今晚会跟他说除夕快乐吗？不对，应该是新年快乐。
“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讲话？”夏正峰突然大喊，“现在连别人讲话都不听了，这是对人应有的尊重吗？”
“那你对我有过尊重吗？”夏萧眠面容平淡，好像所有的话语都对他造成不了任何影响。
气氛变得焦灼，两人互相对峙着。直到夏萧眠又一次开口：“除夕快乐。”
他将给夏程的压岁钱放在了桌上，“等我还完，我就不回来了。”
“在我老后按照法律规定你必须要抚养我。”夏正峰死死地盯着夏萧眠。
“我会的。”夏萧眠拉着行李箱，“走了。”
彻底离开后他才发现手心早已被冷汗浸湿，拿出手机时甚至都不自觉的开始手抖，屏幕上是傅濯安很久前发的消息还未回复，锁屏滑动好几下才堪堪打开，花费了将近两分钟才勉勉强强打上一句完整的话。
［夏萧眠］：到家了，你也到了吗？
傅濯安的消息回的很快。
［傅濯安］：嗯，准备年夜饭了。
［傅濯安］：［图片］
夏萧眠将图片点开，里面并没露出人，是一桌饭菜，很普通的家常菜，与大家并没什么不同。
［傅濯安］：结束后一起跨年吗？
夏萧眠看着这条消息又看了看周围，大街上没什么人，店铺大多也都关了门，最近的一家宾馆距离只有三公里，到达宾馆后也可以一起跨年。
［夏萧眠］：好。
宾馆入住很顺利，也一个人点了餐，是一碗饺子，当做是顺应春节。
傅濯安偶尔发来视频又或是图片，还有语音条。
似乎前不久的事情根本没有发生，他们又一瞬间回到了正常模式。
夏萧眠看着宾馆周围的一切，不知道该发点什么进行回复，只能无助地发送“嗯”、“看起来很好吃”、“我也在看”。
［傅濯安］：你现在在干什么？
［夏萧眠］：跟你聊天。
［傅濯安］：不是这个。
夏萧眠愣了愣，他确实什么都没有做，只是在与傅濯安进行聊天。
［夏萧眠］：只在做这个。
［傅濯安］：嗯，那就是有空。
夏萧眠还没反应过来，傅濯安的视频邀请已经发送了过来。
他有一瞬的慌张，但又很想接通，内心不断叫嚣点击绿色按钮。
可是如果被傅濯安发现自己在骗他该怎么办？
纠结半天，直到对方先挂断视频通话。
［傅濯安］：不方便吗？
［夏萧眠］：没有。
夏萧眠捧着手机看着聊天页面，心跳声在这个房间内格外清晰，所想的与内心的答案各不相同，最终还是抱着侥幸心理，给对方发送了视频申请。
他实在是太想念傅濯安了，从两人分别那一刻开始，知道会有好几天不见面开始。
不对，他一直在思念，分别的每分每秒，哪怕没有分别也在想。
“刚刚是有事吗？”
傅濯安的脸出现在屏幕上，声音通过手机传入耳中。
“嗯。”他看着傅濯安背后的地点，是两年前误打误撞去过一次的傅家祖宅。
傅濯安看着屏幕后的夏萧眠轻皱起了眉，地点很眼熟是一家宾馆，所以夏萧眠那么久都没有接通，还对他撒了慌，人根本没有回家，如果他没有打视频，那么某人将会在宾馆内一个人过除夕。
不过他还是装出若无其事的模样说：“春节晚会真是一年比一年无聊了。”
“嗯。”对面发出一个音节又没了声。
傅濯安很清楚这是在顺着他的话回复，事实可能是夏萧眠根本没看春节晚会。
他突然觉得心情很烦，这一瞬间很想跑到那家宾馆，当着人的面问有没有想解释的。
这么做了，那然后呢？得到的无疑是沉默与那一句“对不起”，他一直以来需要的都不是这些。
其实从认清内心开始，他变得越来越不像自己，冲动、焦躁、害怕，远不止这些情绪都在影响他。
或许这样才算得上所谓的饱满。
他不出声对面也不出声，又一次陷入沉默氛围，就这样互相看着对方的模样，在人造光下，只是一个过于亮堂，站在大厅内的一处，另一个只开了一盏床头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