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走近,丝毫没有注意到灵台上敞开的棺材,甚至对着遗像里的男人鞠了几个躬。
“有怪莫怪,冤有头债有主,二爷您千万不要为难我们,我们只是在府上做工的。”
菟丝被一只手捂住了嘴,那只手几乎遮住了他的大半张脸,让他的呼吸都只能被罩在那只宽大的手里。
他快要呼吸不过来了,闷得半张脸都红透了,挣扎着张开嘴咬了男人的手心一口。
力道并不大,像是被小奶猫用牙齿细细地磨了下手心。
封祁收回手,手心都是香浓的香气还有湿润的一圈牙印,怎么有人连口水都是香的。
他并不害怕菟丝会大声地呼救,但出于某种恶劣的心态,压低声音,将手往下伸到了长衫里,
用仅有可怜的小夫人可以听到的音量,缓缓道:“嘘,不要发出声音哦,要是被人发现,不用到第二天,你在守夜当晚耐不住寂寞,和陌生男人乱搞的消息,就会在整个北城传开。”
菟丝的表情惊慌,浓黑的眼睫颤了颤,身子都在发抖,带着点祈求的意味,“不要……”
他不能被赶出江家,至少现在不行。
封祁只是恐吓天真又好骗的小夫人,没有那种让人窥探的嗜好,但菟丝显然已经吓坏了,分不清话里的真假。
对于他而言,这个陌生的男人可不会手下留情。
这时候,灵堂里忽然刮起了一阵邪风。
原本摆在灵台上的祭品,在这股不寻常的风力作用下,纷纷从灵台上跌落,发出一连串清脆而刺耳的破裂声。
瓷片四溅,与祭品混杂在一起,场面顿时变得一片混乱。
“啊啊啊鬼啊!!”
那两名佣人们被吓得顾不上仔细察看,慌乱地尖叫着逃跑,甚至在逃出去时被门槛绊了一下摔倒在地,迅速爬起来往外逃跑。
他们跑出去后,心里越想越慌张,顾不得还在深夜,直接咚咚咚敲响刘管事的房门。
“管事!灵堂里闹鬼了!”
刘管事黑着脸走出来,“闹鬼?那二夫人怎么样了?”
两人面面相觑,摇了摇头。
他们当时并没有找到那位孱弱又漂亮的小夫人。
暗着灯的江宅亮了大半,江庭昀甚至没有换衣服,匆匆披了件外套就朝着灵堂走去。
他赶到时,灵堂里混乱一片,水果、糕点、香烛,全部都被摔在了地上,空气里弥漫着一种压抑而紧张的气氛。
江言卿站在那张黑漆漆的棺材旁,表情是从未有过的温和,轻哄着说:“没事了,别怕,我抱你出来。”
他弯下腰,稍微用了点力,小心翼翼地从骇人的棺材中,抱出纤细漂亮的小夫人。
在男人的衬托下,骨架纤细的菟丝像是个还在发育中的小孩,他像是吓坏了,身子都是软的,任由对方亲昵地抱着。
亮起的烛火将室内照得如同白昼,可以很清晰得看到菟丝湿红的眼角,以及被汗打湿后,黏在雪白小脸上的发丝。
没人知道他是怎么进去的,但他们打开半阖着的棺材盖子,找到菟丝时,棺材里的小夫人瑟瑟发抖,蜷缩着,身下垫着一件亡夫的外套。
几乎所有人的脑海里都蹦出了同一个念头。
菟丝因为思念过度,所以偷偷在四下无人的夜晚,自己主动爬进去,想要与已经离世的丈夫待在一起。
江言卿无法理解这种举动,就如同他无法支持江家的冲喜行为。
“人死不能复生,二嫂。”
如果没人发现,他真的要在棺材里睡一晚上?
菟丝的嘴巴嚅嗫了下,像是想要辩解什么,但最后闭上了嘴巴,什么都没说,垂下一排浓密的眼睫,在眼底投射下淡淡的阴影。
他只是在犹豫要不要把今晚发生的事情说出来。
但落在外人的眼里。
菟丝坐在椅子上乖巧地低着头,衣服弄得乱糟糟的,鞋子也落了一只在里面,低着头,好像是知道自己做错了,看起来委屈又可怜。
他有什么错呢?
只不过是思念丈夫过度,才会企图睡在棺材里,用这种极端的方式索取更多的温暖。
江言卿剩下的责备也说不出来了,只是问:“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菟丝摇了摇头。
江言卿瞥到他颈侧的红痕,用手点了点,是纯粹的关心,“这里怎么搞的?”
但菟丝的心虚却藏不住,像是被抓住了出轨的证据,就连撒谎一句说是被虫子咬的,或者自己挠的都做不到。
只是闷闷地说了句,“不知道……”
或许他把自己当成丈夫的时候,更愿意跟他沟通,但现在的菟丝显然分得很清楚。
江言卿说不出是种什么感觉。
刘管事命人把这些散落的贡品全部都收拾好,犹豫着问江庭昀,“老爷,这一般都是逝者还有未了的心愿,才会纠缠生人,迟迟不愿意离去。”
未了的心愿。
江庭昀的目光落在菟丝的身上。
灵堂里什么都被弄坏了,唯独菟丝安然无恙,只是身上多了点令人遐想的痕迹。
就算菟丝是他的妻子,人死如灯灭,阴阳两隔的人怎么可能在一起?
江庭昀语调十分的冷漠,“你明天让人去寺庙找个大师,做场法事。”
刘管事:“好的,老爷。”
封祁站在黑暗的角落里,不动声色地将这一幕收入眼底,对原本的判断产生了动摇。
江家人可能的确认为江秉川死了。
只不过有点可惜,他的视线在漂亮的小夫人身上流连,低头闻了闻自己的手心,还可以闻到那股水淋淋,绵软温热的香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