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连忙跪下，那身体面的西装拉扯出一道道难看的褶皱，“您消消气，我错了，念在我和小菟是同学一场，您就放过我这一次，我保证以后都不骚扰他。”
菟丝扭过头，哼了声。
同学一场？
冯光华在上学的时候打从心底里看不起他，还故意把宴席摆这羞辱他。
他可是恶毒炮灰，很小心眼的。
冯光华没想到菟丝一点都不傻，只能去求旁边的男人，却被一脚踹在心口，整个人仰面倒在地上，差点一口气没提上来。
江庭昀换了副惯用的冷淡神情，冷冷地对旁边的陈逞道：“打电话给冯家的人，让他们把人领回去。 ”
“好的，老爷。”
其他人见状也如鸟兽散，生怕被江庭昀追究，连滚带爬地逃跑了。
在后院的老班主听到前面嘈杂的声音，以为有人来砸场子，沉着脸赶出来，看到菟丝时愣了一下。
有惊喜，有愧疚，各种情绪交杂后只有一句干巴巴的，“你怎么回来了，是不是又在外面闯祸了？”
老班主听见小厮说：“刚才冯家的少爷欺负少班主，是江老爷给出的头。”
心里沉甸甸的大石头落了地，场面倒更加尴尬了。
江庭昀让人拿了很多高档的礼品进来，有补品有烟酒，还有很多糖果零食。
躲在后面偷看的一帮小弟子们伸长了脖子，一个个连糖葫芦都不经常吃的小孩儿，见都没有见过这些玩意儿。
老班主连忙说：“不用这么客气的，您人来就已经让我们寒舍蓬荜生辉了，这些东西可千万不能收。”
菟丝很不给面子，直接当着老班主的面，拿了两盒糖果和饼干，分给馋得口水都要流下来的弟子们。
“谢谢哥哥，”最小的弟子才五岁，分到了雪白的奶糖和黄油香味的曲奇饼干，小心翼翼地拆开一颗奶糖的包装，递给菟丝，“哥哥你吃。”
菟丝忍不住蹲下来，心想小小的人类还是蛮可爱的，声音都跟着软了下来，“这么好呀？哥哥吃过了，这些你自己吃吧，记得吃完之后要刷牙，不然长牙虫。”
“我知道了哥哥！”小孩儿把糖放进嘴巴，眼睛都亮了。
“好吃吗？”
“好吃！”
菟丝摸摸他的头，“去玩吧。”
这些小孩儿都是无父无母，或者家里实在养不起了，才会狠下心，送来戏班子里过这种苦日子，在乱世里学一门安身立命的手艺。
戏班子的人多，每天的开销很大，养着他们自然也就是给口饭吃，身上的粗布练功服都是大的传给小的，打了补丁，凑合又穿一年。
老班主单独把菟丝叫到了没人的房间里，和菟丝经历过的第一个世界不同，这个世界的父亲似乎完全不会表达爱。
他的面容显得沧桑，微弯的脊背支起了整个戏班。
“我对不起你，”老班主知道自己很自私，“戏班是我的根，我不能看着跟着我几十年的老伙计，还有这些弟子们就这么散了。”
他顾全不了所有人，所以他答应了江家的请求，就像是那些为自己孩子谋求出路，送来戏班的家长那样。
他为菟丝找了条路。
菟丝倒没有在意这么多，反正他在江家连吃带拿的，过得比待在戏班好多了。
他从兜里拿出了一袋子银钱，“这些都是江庭昀给我的，反正我在江家包吃包住用不上，你拿去给那帮小孩儿改善下伙食，不然看着面黄肌瘦的，还以为我们虐待儿童呢。”
老班主愣了下，“你不怪我？”
“我去江家是享福的，你看，我现在可厉害了，连江家老爷都得听我的话，冯家那个都被我收拾了。”
菟丝露出得意的小表情，道：“而且我还可以偷偷用江家的钱，养活整个戏班。”
他真是太厉害了。
利用周围所有的资源为自己所用，简直把菟丝一族的优良传统发挥光大！
第79章 大宅院里的眼疾小寡夫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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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班主沉默了很久，不善言辞的老父亲最后憋出来一句，“留下来吃顿饭吗？我让厨房多弄几个菜。”
吃饭大概是所有家长统一的递台阶方式。
菟丝也难得出来一趟，所以答应了。
在等开饭的时间，他就在外面的二楼看台，和客人们一起看戏，桌子上放着一壶花茶，还有一些蜜饯。
菟丝时不时放一颗在嘴巴里，用手撑着下巴，晃着脚，圆圆的蜜饯在嘴巴里转来转去，将雪白的腮边顶出隐约的形状。
看着自己家的戏楼，颇有一种“这都是朕打下的江山”的自豪感。
一楼的客人进来时，都会习惯性地看一眼今天的剧目表，再决定去留。
而菟丝就坐在剧目表上方的二楼。
乌黑的短发，细腻如雪的皮肤，精致的眉眼间透着股悠然自得的慵懒，坐姿也懒洋洋的，算不上规矩。
但身上就是有股神奇的吸引力，好像无论他做什么，仅需要不经意的一眼，就会不由自主的被吸引，着迷。
提着雀笼、穿着绸缎马褂长衫的客人看到那不点胭脂，却朱唇明眸艳若芙蓉的少年后恍惚了下。
脚步就像是扎根在原地，看得眼睛都忘了眨了。
小厮道：“这位爷，您里面请。”
“今天的戏，他会演出吗？”客人望着二楼，眼神灼热而滚烫。
他见过无数戏曲名伶，却只在这次如此的失态，尤其是菟丝似乎注意到这儿的动静，斜斜地看过来时，客人的心跳咚咚咚的加快，迫不及待地想要上前交涉一番。
当然，他并不是不懂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