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也正常，毕竟人都是利己的。在末日之时，慈善的长辈们总会暴露出真面目。
林婉妍瞥了一眼正揽着自己，开怀大笑的赵姐。对面一直在烤肉，偶尔插几句话的吴姐脸被热气熏红，可看向她们的眼神就像看几块还没被打磨，却能散发出无限可能的璞玉，有着毫不演示的喜爱。
……真好啊。
在大娘们一起唱姐就是女王”的时候，一直热爱土味的林婉妍没有激动地加入，而是感受着揽着自己那强壮臂膀传来的热度，在带着香气的烟熏火燎中，悄悄地擦了一下眼角。
……林婉妍，起床。”
……。”
……你电脑卡了。”
——！！！”
林婉妍猛地惊醒，一边四处环顾，一边惊恐地问：卡什么，卡哪儿了，阿旭快帮我修一下，我的命根子啊！”
……你命根子真脆弱，”池旭用看脑瘫的眼神看她，带着几分无奈，你们建筑的DNA真是刻骨铭心。”
林婉妍环视一圈，发现没有电脑，也不在熟悉的宿舍，才冷静下来，但心跳一时半会也没恢复——这专业太牛逼了，末日几个月了她还在后怕。
几点了？”林婉妍揉揉头，把自己睡得乱七八糟的头发弄得稍微像个人样，去浇水？”
不用，吴姐说叫我们好好休息，昨晚闹太晚了，”池旭回答，而且现在已经十点了，先出来吃早饭。”
……奥。”林婉妍愣愣地应了一声，对方便掀开帘子从帐篷钻了出去。
但林婉妍现在有点没反应过来。
——十点？
她都不记得，多久没在这个时间点起床了。
末日前大学牲，末日后因为丧尸习性的缘故，她们经常需要大早上赶路，晚上还得守夜。她真的不知道自己上一次睡一整晚并且自然醒是什么时候，即使有条件，身体的警惕性和末日锻炼出来的习惯也会让她早早起床。
再加上，她还是习武的。
……来到这里后，是因为接受了可靠的长辈的关心，太过放松了吗？
不应该啊。
林婉妍懊恼地锤了下自己，叹了口气，也爬了出来。楚清秋已经准备好了早饭，牛奶跟一些冷冻后上锅蒸熟的包子馒头饺子，几人都吃到一半了。
婉妍早，”楚清秋放下筷子，看你睡太沉了，就没有喊醒你。”
抱歉，家人们，”林婉妍皱着眉坐过去，我昨晚……总之，这种情况以后都不会发生，我会调整好自己的心态的。”
刚刚还在招呼她吃饭的楚清秋顿了一下，往她那边夹了个三鲜饺子。
本来想吃完饭后说，既然婉妍提了，那我直接讲讲。”楚清秋看向几人，即使她没什么表情变化，这股不怒自威的气势也让她们下意识地认真聆听。
——也许，我们是时候离开了。”
想法
……。”
几人陷入沉默。
……怎么说呢。
楚清秋向来是引导大局的那一个角色，大家对她的判断力也非常信服——比如现在，她以一种近乎无情的方式指出了所有人都不太愿意去思考的问题。
好日子过久了，会忘记所处的情况。
就和杀丧尸一样，几天不练习，手就是会生。
末日里的警惕心，也容易被短暂的和平冲淡。
这是致命的。
楚清秋看着妹妹们各自的脸色，轻轻叹了口气，指了指窗外。
好好看看。”
林婉妍回头望去。
平坦而一望无际的大片地上停车场，丧尸们缓慢地移动着，血肉模糊的地方因太阳的灼烧，变得更加腐烂，几乎有些看不清肌肉的构造。远方开始有了些层层迭迭的建筑，高架桥上到处都是撞毁的车辆和堆成山的尸体，有些断了头，有些胳膊跟身子距离有十几米远，有些甚至上半身都消失不见，在这么久的死亡后，不少尸体只剩下森森白骨。
没有活人。
林婉妍看得胆战心惊——随后她反应过来，她居然打心里生出一种逃避感。
不想去注视这血淋淋的现实，渴望着呆在这美好的乌托邦内。
可她们还有很远的路要走。
……我们离首都基地的距离，应该不用我再提醒了，”楚清秋淡淡道，没什么表情地注视着远方，我不喜欢受苦，我也不想让你们受苦，前提是这份美好足够持久。前几天大家开心我能理解，我也不提这扫兴的事——但你们的状态自己心里有数。如果沉浸在这里，之后还会有面对末日的勇气吗？”
是，我们可以选择在商场待到暑期结束——两个月。谁能保证两个月后重新上路，自己的状态能和之前一样？一点不对都可能在末日丧命，用最悲观的心思去想，商场能不能撑那么久都是未知数，”楚清秋摇摇头，当然，我们是一个团队，也不能由我全说了算。如果你们都想多呆一会，我也没意见。”
……。”林婉妍张了张嘴。
理智上，她当然知道楚清秋说得非常客观。
这最多算个中途休息站，不是终点——她们的初心是首都基地，是找到家人啊。
可是……
也许是末日太过摧残人，也许是B市基地的纷争让人疲惫，她居然不受控制地生出多待一会就好了”，这样的，懦弱的想法。
因为这里实在美好得像梦境。
可没有梦是永恒的。
……我同意学姐，”池旭突然出声，几人转头看向她，只见中性少女抱着臂，简单道，两个月的时间我们耽误不起，想想B市基地的经验吧，一两天就有了多少变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