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了星星,你们背地里说什么我都不在乎。”见到她张口欲言,徐慧兰先抬起手,止住了对方的动作。
“我知道不是你说的。你可以转告大哥,星星是我怀胎十月生下来的,她是我的宝。你们可以欺负我,但我不会让家里的任何人像欺负胜男那样欺负她。”
有什么情绪从王娟那张蜡黄的脸上闪过,重新变得如往常般死板、麻木。
伴随着安耀祖在走廊里的哭嚎,她冷冷地点了点头,拽着儿子离开了。
没人看见,走廊的拐角处还有一个全程听到她们对话的、面色煞白的安胜男。
等外人都走了,关上房门的徐慧兰越想越生气,踏步来到床前,看到时星正用无力的小手挠脸。
其实她原本并不打算让安耀祖看见自己真身的一部分。
过载的反物质反应堆每天释放出来的能量实在太过强大,哪怕时星很努力地去消化了,还是会逸散出来一部分。
之前时望飞总觉得汽车的油箱消耗得好像比以前慢了,就是她在一点点把溢出的能量转换成现实世界的物质。
她修复林月焕腹中死去胎儿、修复徐慧兰产后受损的身体,都是在用这些能量。
除此之外,她还一直在压制爆炸的反应过程。
以宇宙常理来说,物质与反物质会互相抵消。
但时星拥有的能力,是将两者相互转换。
消化掉的反物质能量可以重新创造出被她舍弃的肉身,但如果放任这么做的话,整个太平洋都装不下她的身躯。
但现在反应越来越剧烈了,就好比刚才,安耀祖在进入卧室之后,她只是想着要给对方点教训,下一秒现实世界就出现了一根触手。
她得找到方法防止这种不受控制的情况出现。
这边时星在思索着,那边徐慧兰已经整理出来一个大包裹,里面装满了母婴用品和她自己的私人物品。她拉上背包的拉链,挎上布包,伸手把时星抱了起来。
她要回娘家去。
这是徐慧兰一时冲动下的决定,但她也想不到更好的办法了。哪怕要面对娘家人的质问,她也不想留在这里。
抱着时星下楼,惊魂未定的安耀祖还在房间里哭闹,王娟在徒劳地安慰他,安胜男站在墙角发呆。
徐慧兰走到电话边上,想要给她二哥打个电话。
徐家住在两个镇子之外,属于另一个市管辖。家里也是三个孩子,大姐徐慧莹、二哥徐永才找的对象都是本镇人。
徐永才承包了海边一个养殖场,养些鱼虾什么的,虽然规模不大,但好歹能赚钱,平日里开着一辆二手的面包车。
从水洋镇到家里的白沙镇车程要一个半小时,而且没有直达的公共交通,叫徐永才来接其实比较快的。
可是她拿起电话却没有声音。
嗯?她低头检查了下电线,接得好好的。
挂掉电话再接起来,还是没有声音。
难道今天基站有问题?还是家里的电话坏了?
反复试了几次,也没有找到问题。最后她撂下电话,决定立刻出发。
徐慧兰没有打招呼,径直开门离开安家。
她必须透透气。
来到大街上,明媚的阳光让时星伸了个懒腰,摊平了自己把所有的触手都伸出来晒晒,顺便吸收点能量和体内的反应堆抵消。
刚才的电话没有坏,是她吸收了电能和电磁波。
因为这个电话不能通。
在她看到的“时星”的命运里,徐永才在接到徐慧兰的电话后,得知妹夫一家因为重男轻女欺负母女俩之后,二话不说就开着面包车要来接她。
然而在经过镇外的盘山公路时,被一辆失控的大卡车撞到,连人带车掉进了悬崖,车毁人亡。
在工厂流水车间的徐慧莹乍听到这个消息,直接昏倒在了车床上,如果不是被身边的同事及时救下,可能当场殒命。
即使这样,她还是失去了三根手指。
自责、内疚和后悔已经足够击垮徐慧兰,在二哥的葬礼上,哭得撕心裂肺的父母和二嫂、姐夫仇视的目光也令她绝望。
她不该打这个电话,不该向娘家人求助。
如果她老老实实呆在安家,大姐就不会残疾,二哥也不会死。
都是她的错。
“要不是你这个丧门星吵吵闹闹,怎么会出这样的事?”
是啊,如果她在生下安星后,努力努力给安国栋生个儿子,是不是就会幸福了?
时星不会给徐慧兰做出这个决定的机会,她看安家人都不顺眼,也不耐烦总是自己去操控安家人,麻烦。最好的就是,让徐慧兰自己有能力对抗安家。
这样一来,她就不能孤军奋战。
先保住她的家人再说。
徐慧兰走到街上,寻思着先找辆三轮车去长途车站,坐车到隔壁镇子,然后再转车去白沙镇。
也许是她大包小包和满脸愁容比较显眼,开车路过的林月焕一眼就看到了她。
同是抱着孩子的女性,她不由地感同身受,想要帮这个看上去有困难的女性一把。
“望飞,停个车。”
汽车“吱呀”一声在路边停下,林月焕探出头去,对徐慧兰问道:“大姐,看你带这个孩子很辛苦,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徐慧兰闻声抬头,就看见面前停了辆宽敞、高大、充满气势的豪车,透过窗户,里面是位在床边半躺半靠的女性。
她的身边是个穿着护士服、抱着婴儿的年轻女孩,前座开车的是一位英俊的青年男子,副驾驶坐着个戴眼镜的中年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