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人影恍惚,眼中的温无越好似变成了两个。
姚念芸使劲晃了晃脑袋,摁住对面人的肩膀摇了摇。
“不准变成两个师兄!给我变回去啊,可恶。”
“一个大师兄都好难对付了,怎么还会有两个大师兄的?”
“不可以有两个大师兄,呜呜呜…我,我搞不懂为什么会有两个温师兄……”
温无越面上表情不变,任由她按着。
黑气化作一人高的粘稠触手,逐渐向那道倩影的身后靠近。
他语气平淡,反问了回去:“那师妹呢?师妹怎么不回家。”
“家?”
望着他傻傻一笑,姚念芸痴愣半会儿才嗔道:“我的家就在这里啊,有师兄在的地方就是我的家。”
事实上,这话她也没说错。
毕竟温无越现在是她的重点保护对象,保护等级至少比国宝熊猫还要再上一个档次。
别管他是在别的个什么栖雨宗栖雾宗,那都是她的家。
温无越呼吸一滞,凝聚出的恶意忽然消散,手中明璃灯险些掉落在地。
少女的眼神真挚,纯净得如同一张白纸,丝毫没有掩饰她的心意。
他没想到她会这样说。
“哦,我知道了。”
也不知是不是那桂花酿后劲太大的缘故,姚念芸无端觉得脸上热得很,说话也不着边际。
“师兄是知晓我做了月饼?都有给你留着呢,最好吃最多的那盒便是你的。”
说罢,姚念芸便从乾坤袋中,变着法儿地掏出一个食盒。
食盒不大,里面却整整齐齐码了三层仅有茶杯盖大小的月饼。
与先前在碎虚秘境中吃的糕点不同,眼前的月饼显然更加精细。
形状各异,饼皮的颜色也各不相同,但大多小巧精致,一口便能吞下、易于消化的那种类型。
其中有好几种,就连他都未曾在常世的食肆中见过。
“有五仁馅的,有椰蓉馅儿的,有蛋黄莲蓉馅的,还有个茉莉乌龙茶馅的,不知师兄你能不能接受……”
姚念芸指着盒中的月饼,一一介绍起来,面上酡红一片:“我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口味,索性咸的甜的我都做了。”
“嘿嘿,足足有十几种味道呢,保证有你喜欢的。”
说到兴起时,姚念芸举着手凑到温无越面前,一脸求夸奖的模样:“不可以不喜欢哦,我可是很辛苦做的,你看我的手,都被水泡得发胀啦。”
温无越垂眸望向那双柔夷。
原本莹白纤细的关节处,比往日大了一圈。
不仅如此,尾指还缠了几层细绢布,有隐隐暗红透出。
她今夜一口气说了很多话,比之前面对他时都要多得多。
没等温无越多想,如同交接什么格外重要的任务一般,姚念芸将食盒郑重地放至他怀里。
而后目光灼灼,直勾勾地瞧着他:“刚刚听我说了那么多口味,师兄你最想先尝试哪一种?”
两人距离凑得格外近,呼吸相闻。
他都能看到她琥珀色瞳仁中,倒映着他略显错愕的神情。
离得近了,近得似乎都能从相挨的衣物布料处传来她的热度,还有独属于她的那股清甜茉莉香。
温无越顿了顿,低声道:“若是可以,我更想尝……”
他回答的声音太轻,姚念芸有些听不清楚。
她扒着他的手臂往前探:“啊?你说什么呀师兄,我没听清。”
手心处的衣物冰冰凉凉的,很舒服,驱散了身上的热意,姚念芸忍不住抓着那处衣袖磨蹭了几下。
她愣愣地盯着温无越看了许久,才好奇地问道:“师兄,你的眼尾,好红,是生病了吗?”
说罢便直接上手抚了一下。
凉凉的,还有点刺手。
!
温无越心神不稳,险些露出原型。
他躲开姚念芸欲继续的手,哑声道:“师妹,莫要闹了,你醉了。”
不过转瞬,她又像是忘记做了什么,并不在意温无越有没有反应。
只是眼神一瞬不瞬地盯着他手中的明璃灯,好奇地指着它问:“师兄,这盏明璃灯,是送我的礼物吗?”
望着少女殷切的眼神,温无越心神恍惚片刻,将后半句“不是”咽了下去,没有说话。
这明璃灯在栖云宗随处可见,方才他出门时,见乌云遮蔽了月光顺手拿的。
实在称不上是礼物。
姚念芸醉醺醺地抢走他手中的明璃灯,蹲在地上仔细地瞧。
灯笼不大,也就比寻常的灯笼小一些,如冰魄般的骨架蒙着一层绢纱。
融融火光从里面泄了出来,火光并不炙手。
内部是以灵力为引的灯芯,只要执灯人灵力不断,那里面的灵火便不会熄灭。
手指沿着那细长的灯笼骨架游走,姚念芸痴痴地望着他。
明璃灯火映照下,那双眸中似含着明亮水光,里面盛满了期待。
“嘿嘿,那师兄替我挂到那瓦檐下吧,燃灯助月色,嗝——也算是过了个圆满的中秋。”
她打了个嗝儿,指着身边的明璃灯。
语气十分自然地吩咐他去做事,全然不见平日里的不好意思。
燃灯这个习俗,温无越也曾听闻过。
是俗世里有关宴月节的一个习俗,也称树中秋。
无非就是在中秋时,将灯笼挂在树上,燃灯以助月色,只是此“燃”非彼“燃”。
富足之家以金玉制成数丈的杆头,上挂各式夜灯。
平民百姓则是在院中竖个寻常可得的细竹杆,上系几个纸糊灯笼,也算是图个好彩头。
他不太懂什么叫燃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