鬓间渗出细汗,她缓缓松了一口气,坐在地上。
水池边沿光滑顺畅,并不粗糙,姚念芸双手托着下巴,撑在水池边缘处看向泡在水池里的美人。
难怪书中都说,灯下看美人,越看便愈发觉得漂亮。
古人诚不欺我。
师兄是真的漂亮,有别于其他美人的漂亮。
不对,应该说,没有人能比师兄更漂亮。
原先温无越给她的感觉虽然温柔可亲,但总觉得少了那么一丝人气。
此刻更像清冷的月有了温度,整个人都是温和舒展的。
美人泡在水中,身形斜斜靠在池壁处,闭目静坐。
也不知师兄是在做些什么,需要一直泡在水中。
姚念芸没问原因,只是在一旁守着温无越。
左右师兄也不会害她,她等等也无妨。
“嗯?”
姚念芸双眸一亮,注意力被边上的一朵银莲花吸引。
那银莲花苞通体银白,却焕发出柔柔蓝光,似蒙上了一层滤镜般,雾蒙蒙的。
几片翠绿莲叶向上,轻柔承托住它的重量。
花苞晶莹剔透,如同易碎的琉璃,此刻紧紧闭合着。
让人忍不住欲窥视它花开时的盛况。
姚念芸看了一眼仍在静坐的温无越,轻轻起身。
蹑手蹑脚来到那朵银莲花苞旁边,细细地观察它。
凑近了看,姚念芸才发现,这每朵银莲花的花瓣脉络,各不相同。
有的是云纹,有的也是飞鸟纹。
而眼前这朵未开的花苞,却是浮着如同血管般的纹路,有微弱的脉搏跳动。
好神奇!
姚念芸被这一发现惊得瞪大了眼。
她又看了看远处的温无越,心下思索。
偷偷摸一下,应该不是什么大问题吧?
师兄今日看起来心情还不错,应该,不会责骂她的?
如此想着,姚念芸便放宽了心,凑近去看那朵未放的花苞。
纤纤玉指顺着上方的纹路游移。
指腹下的触感光滑且带着几分,比常人体温还略高些的热度。
掌心内的被握住的花瓣脉络忽然一顿,随即起伏变得更加剧烈。
顶端裂开一道小口,那模样仿佛快要开花了。
姚念芸心中暗道惊喜。
居然能观赏到银莲花盛开的场景,今日来这一趟确实值得。
她一瞬不瞬地盯着那逐渐盛放的花苞。
花苞巍巍颤颤地显露身姿,初开的花瓣从苞里最外一瓣先行开放。
其余剩下的花苞则是逐一向外开放。
不过一瞬,银莲花的幽香充盈于整片水池。
片刻后,整个花朵向四周延展伸开,露出脆弱的蕊心。
蕊心也同外层花瓣一般的银白,花粉从蕊心处溢出。
里面银白的蕊心微微颤抖,似得不到授粉般不安。
可怜见的,倒是惹得人心头一热。
听说银莲花开时,需要主动授粉才能结出莲子。
姚念芸左顾右盼,也没能找到什么授粉的工具。
只好食指在蕊心处微微一压,指腹便被银白花粉沾了满手。
她玩得起劲,没注意看泡在水里的温无越。
原本莹白的面容此刻涨得通红,额头也有细细密密的汗珠沁出。
面色是红了又白,白了又青。
体内似有一股麻痒之意四窜,藏在水中的蛇尾不安分地扭动。
脑袋昏昏沉沉的,身体像被抛在浮浪中,跟随着起伏。
温无越意识有些混沌,勉强调动全身的灵力,将那股不适感压了下去。
千仞录作为集恶邪之法大全,修行时确实会勾起修道者内心深处的欲念。
但这效果也不该来得这般快……
“唔……”
那股不适感逐渐减弱,温无越掀开眼帘。
却是在看到姚念芸把玩那朵银莲花场景时,神色一滞。
“咳咳——”
他喉中一片腥甜,方才调理好的脉络瞬间乱了。
那一股麻痒之意,又重新出现,沿着脊柱上升,缓缓蔓延至全身。
那厢的姚念芸耳朵微动,似是听到他的咳嗽声。
忙放下手中逗弄的银莲花,将温无越从池水中扶起,来到一旁铺着干净垫巾的榻上坐下。
他听到了姚念芸此刻担忧的声音:
“师兄,你怎么了?脸色好差劲,是静坐没有效果吗?”
温无越双眸微怔,眨也不眨。
眼前人似蒙了一层雾气,叫他看不真切。
内心潜藏的私欲,似在这一瞬被放大。
好像又回到了那段暗无天日,形单影只,被囚在水牢中日日被放血的日子。
毫无依靠,孤身一人被囚。
平日只余一位又聋又哑的看守老翁与他作伴。
看守的老翁见他可怜,便偷偷趁着四下无人时,塞了一些疗伤的丹药给他。
后来那老翁被告发私下相助,那群割肉放血的人得知后。
硬生生在他面前打碎了老翁全身的骨头,只余半条命后再挖了老翁的眼珠。
如同玩滚珠般,乐此不彼地往他身上抛,捡起,再砸。
直至眼珠被玩坏后,又拆了他的肋骨,狠狠敲打。
老翁在一旁替他求情,最后却被那人一剑封喉,没了声响。
那人阴恻恻地狂笑怒骂道:“你一个卑贱的半妖炉鼎,也配当得上栖云宗的首席弟子?简直是痴心妄想!”
那时他不太懂。
妖与人,只要心存善念的话,有何不同?
意识昏昏沉沉间,他听到姚念芸担忧急切的声音:
“师兄!你别动!伤口裂开了!”
温无越垂眸不语,只呆呆地看着那只搭在他手上的柔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