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轻轻叹息道：“如果杀了我, 能让你心头的恨意少一些的话, 那请便吧。”
“不要！”
嗣灵咬着姚念芸的裙摆，使劲将她往后拖，“念芸, 快住手！不要无端造杀戮！”
天道老天爷啊, 怎么给它出了个这么难的问题。
好巧不巧，居然在这遇上了温六的妹妹。
难道那日在蜃境中，念芸是陷在温无越小时候的经历里了？
嗣灵嘴角抽搐。
完了，难怪她这般激动。
虽然它作为嗣灵对这段比较残暴的剧情无甚感觉, 但凡人不同，有七情六欲的人确实会更脆弱些。
更谬论是念芸了。
姚念芸冷哼一声，将剑往回收了收, 终究还是理智占了上风。
她回势收剑, 冷冷地看着温卿卿, 并不出声。
一旁的秦慎心疼地拿着帕子，擦拭着温卿卿脖子上的伤口。
作为大夫，他很清楚地知道, 若是方才那剑刃再往命门入一分, 那他的卿卿定然会血溅当场。
念及此，秦慎的语气不免得也带上了几分愠怒, “这位姑娘, 我夫人与你无冤无仇, 你为何要……”
他话音未落，便被温卿卿轻轻拉住了衣袖, “夫君，是我以前的过失，你就莫要说了。”
“可……”
“听我的。”
温卿卿朝他摇了摇头，而后扭头看向姚念芸，“我知晓你想替无越那孩子出头的想法，但我哥哥早就已经死了。”
姚念芸闻言耳廓一动，不可置信般抬头。
死了？
可她分明在幻境中看到，温六目的达成，他得到了温无越的心脏。
虽然后来那道非人声将画面黑了，但她猜想温六应当是还活着的。
“咳咳——”
温卿卿捂着心口，试图缓解喉间的那股上涌的痒意，“他后来亲自手刃了温六，我去到现场时，只剩下温六的尸体了。”
她说出的话如平地落雷，震得姚念芸呆愣在原地。
师兄亲自手刃了他的叔父？
什么时候的事情？
怎么她在原剧情里没了解到，嗣灵也没有告知。
她对师兄的过去，陌生得紧。
若不是那幻境想蚕食她的心智，故意显露了师兄的一些往事。
她好像真的，从未了解过温无越。
姚念芸抿唇，垂眸望着手中的银剑，迟疑了一会后才缓缓说道，“那……可真是大快人心啊。”
将心比心，若她是温无越的话，她才不会让那个温六好过呢。
直接让温六死也太便宜他了。
她绝对会给温六上点十大酷刑尝尝。
只是……
这温卿卿的反应也太淡然了些，听到看到自己哥哥的死讯也没有什么情绪波动。
“但是夫人，你看起来并不难过，甚至也没有去寻仇。”
姚念芸掀起眼帘，定定地看着温卿卿，“这是为什么呢。”
“没有必要。”
温卿卿接过秦慎递来的药，望着那碗药，缓缓说道：“我们是妖，没有你们凡人那套感情可言。”
她只是可惜没抢先赶到现场，挖了温六的内丹而已。
就是不知那百年内丹究竟便宜谁了。
……
走出药铺时，天上又飘起了鹅毛大雪。
因着天冷，两旁的商铺门扉紧闭，关门打烊。
街上亦是冷冷清清的，偶有几个晚归的路人撑着伞，行色匆匆，各自奔赴回家。
姚念芸独自走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脑海中乱糟糟的。
一时是温无越温和耐心的笑容，一时又是温卿卿那格外冷漠无情的反应。
耳畔旁一直回荡着温卿卿方才所说的话。
“我们是妖，没有你们凡人那套感情可言。”
“对我们妖来说，感情是枷锁，是最无关紧要的东西，没有妖愿意自投罗网。”
“妖物没有感情，所以不要肖想他们会有回应。”
师兄也是妖，所以师兄……
也是没有凡人的那套感情吗？
周遭细雪堆得越发厚了，姚念芸抱紧银剑，愣愣地坐在台阶上。
难怪她有时候会觉得，温无越对谁都是温和有礼的那一套，归根到底，其实是对谁都不在乎。
可她是真心想跟师兄当好朋友的，没有那些个利用他的心思……
姚念芸周身沮丧的氛围过于明显，连带着没连接她识海的嗣灵都察觉到了。
“念芸……”
它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但最后还是化作用爪子轻轻揉了揉她的脑袋，“不要难过啦，用平常心去对待。”
“想想你做完任务后，便可以离开这书中世界了，这样想着，是不是开心了些？”
姚念芸强行打起精神，勉强朝嗣灵笑了一下，搂住它软软的身子，在它脸上蹭着，“嗯嗯，墨墨你说得很有道理。”
她不该用世人的标准去衡量温无越的。
姚念芸抬头，望着灯盏下纷扬的飘雪，伸手去接了几片。
不大的雪花被掌心热度捂融了，化作几粒小小的水滴。
算了算了，想这么多做什么。
终归她也不是这个世界的人，迟早都是要离开的。
他们都是NPC他们都是NPC他们都是NPC……
心中默念这句话，姚念芸张嘴，深吸了一口寒气，而后缓缓吐出胸间浊气。
冰凉的寒气冻得她牙齿酸软，嘴巴里都凉凉的，“嘶——好冷好冷！”
见她确实没为温卿卿方才所说的话挂怀，嗣灵周身放松下来，“好啦好啦，别玩雪了，我们先回去，天参不是还得送去给温月呢？”
“对哦，那我们快点回去。”
如此想着，姚念芸便加快脚步，怀里揣着买那包买来的天参，快步往客栈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