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你怎么样了?”
姚念芸小心翼翼地搂住陷入半昏迷状态的温无越,站在原地, 环顾四周。
她已经带着温无越走了一天一夜, 来到这处远离栖云宗十里远的郊外。
浑身都被汗水给浸湿,汗液渗进左掌处的伤口。
汗水混杂着血丝,顺着白皙小臂流至地上,几近染红了身后走过的路。
十指连心, 疼得她眼前几乎出现幻影。
姚念芸忍住那股涌上脑海的眩晕感,回首往后面看。
没有人追过来。
应当是她劫狱的时间点过于出其不意,恰巧只有来水牢的宗兆知道, 没有旁的弟子知晓。
太好了……
姚念芸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努力架起温无越高大的身躯, 继续向前。
身上的传送符在离开那个复杂的青云地宫时,就已经用完。
如果她有灵力就好了,这样子就能强硬破除这处蜃境, 带着师兄离开。
也不知这片竹林是否安全, 姚念芸不敢大意,依旧搀着温无越继续向前。
入目依旧是那片幽静的竹林, 连竹子的形状都分毫不差。
空气沉闷至极, 天边雷云涌动, 似是有一场暴雨即将来临。
眼帘被汗水给模糊住,姚念芸看不清去路, 却又担忧走错方向。
思及此,她提剑在身旁的竹竿上刻下一道剑痕。
“嘶……”
冰冷的剑柄触及到尚在流血的伤口,疼得她忍不住低声喊疼,眼眶顿时便蓄满了泪花。
姚念芸小心地将银剑塞进衣带的夹层内,继续搀扶着温无越往前走。
也不知道是走了多久,面前的竹林已久是一成不变,连带着她方才刻下剑痕的那根竹子,竟是绵延至别的竹子身上。
放眼望去,整片竹林上,皆是那道她亲手刻下的剑痕。
姚念芸:……
这蜃境,来跟她玩阴的是吧。
但腰间的乾坤袋里,却是没有什么法器符箓能用的了。
思索许久,姚念芸还是从乾坤袋中摸出一枚玉笺。
大抵是上次幻境中失联,让嗣灵格外担忧,便将她身上的另外一枚玉笺改造了一番,以供她两在联系不上时通讯。
缺点就是大概只能用一次,且对方若是接收不到讯息的话,那这枚玉笺就白用了。
玉笺被拇指用力掐碎,姚念芸深吸一口气,抬头环顾四周,简要地将此处的特征告知嗣灵。
“……大概的情况就是这样,墨墨,若你看到,还请速速找救兵前来。”
也不知师兄身上的伤怎么样了。
他背后的伤还没得到处理,她真的很担心会发炎溃烂,身上的药物也不多了。
姚念芸小声地朝他唤了一声,“师兄?”
可许久都没得到温无越的回应,她扶着他的手忽然变得颤抖。
她连忙找到一根粗壮点的竹竿,慢慢扶着温无越坐下,任由他把头颅靠在自己怀中。
伸出探温的那只手只摸得一片冰凉,全无热度。
指腹下尽是滑腻的湿意。
那股湿冷水意顺着彼此皮肤相接处蔓延,冻得她心尖发颤。
姚念芸顺势在一旁坐下,轻轻将额头抵在温无越的额上,企图把身上的暖意传递给他。
朦胧视线中只看到他格外苍白的脸色,她眼眶微红,“师兄,你不要吓我啊……”
青衣被几滴热泪染湿,颜色变得更深了些。
怀中的人指尖微微颤动,一双碧眸缓缓睁开。
映入眼帘的是少女那双哭得不能自已的漆瞳,同那咬得发白的唇瓣。
断断续续的低低泣音于身旁环绕,哭得叫人心底无端生出一股悲戚感。
温无越神情恍惚,待回过神后,亲昵地蹭了蹭少女的额发,出声唤道:“师妹。”
见她没有反应,温无越又柔声道:“师妹……”
他的声音一息柔过一息,却依旧没能唤醒深陷在惶然情绪之中的青衣少女。
温无越只好伸手,轻柔地回抱住哭成泪人的姚念芸,“师妹,我没事,莫要哭了好不好?你这样子哭,我真的没有任何办法。”
怀中的少女逐渐止住了哭声,她怔愣抬头,用手背抹尽两只眼睛中的泪花,才不可置信般望着他。
“师兄!”
姚念芸一头扎进温无越怀里,原本藏在眼眶深处的泪水再也忍不住,似断线珠子般落下。
泪花打湿了他肩头处斑驳的血衣,她伤心地哭喊道:“讨厌你!我讨厌你!我最讨厌温无越了!”
“好好好,你讨厌我。”
温无越无奈地拨开她汗湿的额发,拉开一点距离,免得她喘不上气来,“芸芸,不哭了好不好?”
“呜呜呜,我没有讨厌你……”
她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只是在发泄着这短短几日的惶惶不安与担惊受怕。
她甚至一度以为,自己再也没有师兄了……
此刻恍若流浪在外的雏鸟找到了避风港,只一股脑地宣泄心中的担忧。
任由她抱了一会儿后,温无越才轻轻拍着她的脊背,微微叹气安抚道:“师妹,我们快些起来,该走了。”
虽然他很享受师妹抱着自己的感觉,但此处的确不是什么好的诉诸情感的地方。
闻着怀中熟悉的银莲花味道,姚念芸勉强止住抽噎,从温无越怀中退出,怔怔地看着他一点点擦去自己脸上的泪痕。
感受到脸颊处轻柔拭擦泪水的力度,她有些不好意思地偏过头去。
却在一处小小的水坑中瞧见自己的模样。
一双圆圆的杏眼都哭肿成了核桃,鼻头红通通的,嘴唇亦是被咬得留下一道深深的牙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