眸光四处挪动,只悄悄寻着原先她划出的缺口在哪里。
奇怪,她划出那道缺口到底在哪,怎么都找不到的?
姚念芸仰着脖子看了好一会,都没看到天幕上有空缺的地方。
空中飘落着一片又一片的白羽,风挟持着更多的白羽往月相中飞去。
她垂下眼帘,却是惊讶地发现水面泛起一阵波纹的涟漪。
涟漪逐渐朝着水天相接的地方远去,墨色的莲花花瓣纷纷枯萎凋谢,徒留下一片枯败。
有几片黑色的鸿羽围绕在她身侧,姚念芸一时好奇,欲伸手去接住那片最大的羽毛。
只是手还没伸出去,便被另一只手给包住,五指强硬地挤进她的指缝中。
“师兄?”
瞧着二人密不可分的手,姚念芸仰起头,眼帘又轻又缓地眨了一下,“怎么了吗?”
“别碰这个,师妹。”
温无越捏了捏掌中柔夷的指尖,用空着的那只手去摘下她发顶的那片黑羽。
两指捻出一簇灵火,将其烧毁,出声解释道:“污秽之物,最好别碰。”
“哦……”
姚念芸似懂非懂地看着身侧人指腹上的一抹黑灰,撇了撇嘴,“那我们怎么出去啊?”
这个地方给她一种极其不好的感觉,像是一脚踏进了生与死的边缘。
她活得好好的,还不想死呢。
“很简单,往回走,劈开那道生与死的界限便好。”
语气轻松地似在谈论今天吃什么饭喝什么水一般的简单。
姚念芸杏眼圆瞪,嘴角抽搐了几下,随即沉默着不说话了。
她真的很想摇着他的脑袋,把里面的水都给摇出来。
气氛一时变得安静下来。
“不相信我吗?师妹。”
温无越转过身,眸中映照着周遭细碎的光点,显得格外温柔内敛,“我会带你离开此处。”
“我自然是……”
感受到面前人的目光,姚念芸怔愣一瞬后回神,有些心虚地别开视线道:“……信任师兄的,只是我还有个担心的地方。”
她顿了顿,又按着他的肩膀左右左瞧右看,一脸狐疑,“你刚刚不是花了很多灵力压制妖化吗?能顺利出去吗?”
话音未落,姚念芸便感觉到腰上一紧,紧接着整个人就被埋进了温无越的怀中,双手下意识抱住了他的细腰。
“安心,我会带你出去的。”
无尘剑于掌心中出现,温无越轻抚了一下怀中少女的发旋,温声道:“闭上眼睛,师妹。”
“不管听到什么,都不要睁开眼睛。”
姚念芸红唇嗡动,紧紧揪着身前人的衣襟,喃喃自语道:“哼,我才不要听你的。”
说罢便乖乖闭上了眼睛。
看着怀中少女虽是嘴上不饶人,但仍旧乖乖闭上眼睛,依偎在他怀中的柔顺模样。
温无越一时失笑,只觉得心间似被一道又一道轻柔的水花拍打着。
天上的满月逐渐被灰暗吞噬蚕食,直至融化成一滩灰质,倾泻而下。
水面开始震颤,白羽与黑羽飘荡,化作无数只眼睛,融在那滩灰质中。
随着风轻轻晃荡,紧紧地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可要抱紧了,师妹。”
“知道了知道了。”
听到她的回话后,温无越安下心来,给姚念芸施加了一道隔绝声音的术法。
而后眸中漆瞳逐渐褪色,幻化成碧青的颜色。
底下的人影亦是逐渐变为了蛇类的影子。
在离开之前,他要先解决掉莫寻奚。
如雾般的恶念疾驰而至,一幅张牙舞爪的模样,却又在他脚下乖顺地匍匐着,等待下一步的指示。
一道稚童身影缓缓凝聚而集,他睁着一双无机质般的灰瞳,好奇地瞧着周遭的同类。
待目光触及到温无越怀中的少女时,惊呼道:“爹爹,这是我娘亲吗?”
看着面前这位吸了许多修为的恶念终于凝成了有神智的实体,温无越含笑地看着他道:“不是。”
他顿了顿,复而抬手摸了摸稚童的头颅,“或许以后便是了,出去以后,你要保护好她。”
“好啊好啊。”
稚童眸中的眼白越发扩大,他脸上也露出如温无越一般的笑意,“浮光要有娘亲了呢。”
他转过身,眸中溢散出点点黑雾,掌心玩弄着一只从那滩灰质中扯落的眼瞳,咯咯笑道:“浮光要保护娘亲。”
无边无际的恶念自他脚下出现,迅速朝着前方冲去。
风霎时间止住了吹拂,那滩倾泻而下的灰质停止了流动,尖叫着往深处挪动。
可它们逃得没浮光追得快,不过眨眼,浮光便从那滩灰质中找出藏在最深处、兴风作浪的白色尾巴。
无机质的灰瞳直直对上那只眼珠,浮光只瞧了一会,手里抓着那条尾巴抛着玩。
这般看着,倒还真有几分天真稚童的模样。
玩了一会儿,他还嫌不过瘾般,又从那滩灰质中掏出另一条尾巴。
如同献宝般呈至温无越面前,“爹爹你看,我找到伤害娘亲的东西了。”
温无越垂眸,看着那只见到他后便惊恐扭曲的狐尾,唇边牵出一抹笑意,“告诉我,莫寻奚藏在哪里。”
他一定要在冥界杀了那只狐貍精,让他永世不得翻身。
狐尾颤抖了几下,随即灰溜溜地指了指天上那处空缺的洞口。
“逃掉了吗?”
他略有些遗憾地摇了摇头,“真可惜啊。”
只砍掉莫寻奚的两条狐尾便给他逃了,狐貍还真是狡猾。
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温无越脸上的表情愈发温和。